奶奶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奶奶一下,奶奶还抱了一丝希望,猜测会不会是自己搞错了,跳河的不是小舅爷爷,而是另有其人?
如今小舅爷爷又来找她了?
于是她立即回过头来,甚至连激动的笑容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对面站着的并不是小舅爷爷,而是个从来都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同志,这双鞋是我刚刚在桥上捡到的,你看看是不是你们家的?我瞧着里面好像还有封信。”
一听这话,奶奶心里最后的一点点希望也都没有了,她怎么可能不认识那双鞋啊,那不就是她早上才刚刚给小舅爷爷穿上的鞋吗?
奶奶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双鞋,从里其中一只里面拿出一张字条来,泪眼婆娑地看了起来。
“我是个天生不幸的人,我出生的时候害得娘死了,奔赴梦想的时候害得我妻子死了,我不想再害孩子和你们,所以我去了,去我该去的地方。别哭,也别留恋我,我没有死去,我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追求幸福去了。”
读到这里,奶奶心里的最后一点支撑也开始崩溃瓦解了,身子禁不住一软,就跌坐在了河边,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小舅爷爷从出生开始,奶奶就一直养着他,直到他学会走路说话,奶奶被卖,他算得上是奶奶的第一个孩子。可是他竟然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离开,这叫奶奶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
她抱着那双鞋在滂沱大雨中哭了好久好久,哭得天都黑了也不想回家,她似乎还在等待奇迹出现,期盼一切都只是小舅爷爷的一场恶作剧。
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回到1956年,她觉得自己走之前,没有好好和小舅爷爷来一场推心置腹的交谈,没有给他树立好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才会造成了今天这样的悲剧,她甚至觉得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大舅爷爷是从警察那里得到小舅爷爷跳河的消息的,因为当时有围观群众报了警,警察来到现场的时候,奶奶已经哭得天昏地暗,警察没法子,只得将奶奶先带回去了解情况,顺道问出了其他的家庭成员,才叫大舅爷爷把奶奶给领回了家。
小舅爷爷的事情太过悲痛,太过突然了,一家子坐在一起,谁都说不出话来。最后是和小舅爷爷没有多少交集的大舅奶奶把所有的事情给安排下来,准备了小舅爷爷的身后事。
然而奶奶却彻底崩溃了,整整好几天萎靡不振,提不起任何精神来,甚至连饭也吃不下去,她一想到小舅爷爷那样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下场,她就忍不住落泪。
可是现实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消沉,就在小舅爷爷葬礼结束后的一周后,奶奶忽然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
“妈,我是建业!你快回来吧,爸住院了!”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奶奶还来不及想,就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往回赶了,大舅爷爷把她送到了火车站,奶奶拉着他的手反复地说道:“秋实,秋平是咱们唯一的弟弟,他现在人虽然没了,但他的后人不能没有家,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一定要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