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奶奶就叫人吵醒了。
“素素,先醒一醒。”
大姨奶奶没醒,奶奶却先醒了,揉着眼睛朝来人看过来,还吓了一跳。
“娘,你穿成这样,要做什么去?咱们是又要逃了吗?”
外曾祖母低头瞧了一眼她身上的那一身破烂衣裳,笑着小声说道:“昨个你爹说咱们要自己供你姐姐念书,吴家老太太心善,把他们家院西的那块田租了咱们一些,也好让咱们家再添个收入。我和你爹早些过去瞧瞧,看看要不要翻翻土,施些腊肥。”
外曾祖母说着,又朝仍在熟睡,还打着呼噜的大姨奶奶看了一眼,叹着气说道:“这孩子怕是昨天累坏了,睡得这样熟。”
于是她又看着奶奶说道:“既然你醒了,就别睡了,到我和你爹那屋看着点儿秋实,等待会儿你姐姐醒了之后,你就跟她说一声,啊。”
外曾祖母说完,就转身和外曾祖父出了门。
奶奶也便急忙穿好了衣裳,打算往隔壁屋去,临出门还回头看了一眼大姨奶奶,这会儿她正笑眯眯地翻了个身,口里还念叨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世道必进,后胜于今。好句,好句!”
紧接着,大姨奶奶身上的被子就被她一脚踢到了地上,那被她死死搂在怀里的《天演论》和《学生字典》也都被奶奶给看见了。
其实,从大姨奶奶昨天夜里在床上歇下的时候,奶奶就已经醒了,可是她不是被大姨奶奶的动作弄醒的,而是被头顶那亮堂堂的烛光给烤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大姨奶奶一手拿着烛台,一手翻着《天演论》,时不时还要翻一下字典。
心里担心她一不小心就把床给点着了,可是看到大姨奶奶那般饥.渴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打断她,所以整夜都在担惊受怕来的。
这会儿见大姨奶奶又踢了被子,便叹了口气,上前去给她盖好了被子,之后才转身出了门,进了外曾祖母那屋。
进门的时候,大舅爷爷还睡得正香,奶奶也不敢吵醒他,只扫了扫周围,见桌上摆了一个用碟子盖住的碗,用手一摸,还挺烫。奶奶掀开一看,见里面是香喷喷的米汤,知道这是外曾祖母给大舅爷爷准备的,便又将碗给盖住了,怕碗凉了,还在外面又包了一层棉絮。
可是她自己的肚子也很饿,但外曾祖母叫她看着大舅爷爷,她便不能乱跑,于是只得倚在床边瞧着大舅爷爷睡觉,瞧着瞧着,自己就也睡着了。
“二丫头?娘?爹?”
等到辰时的时候,大姨奶奶从床上滚了下来,发现奶奶没在床上,出来找的时候又见灶上也没人,便开始着急了。
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奶奶正搂着大舅爷爷睡觉,才总算放了些心,再走进的时候才发现大舅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也没哭,也没闹,就那么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熟睡的奶奶看着,还时不时地咧嘴笑笑。
大姨奶奶便伸手摸了摸大舅爷爷的小脸儿,一把将他抱起来说道:“你二姐长得好看吧?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像你这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