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云看着慕少白,就这一瞬间,她忽然笑了。
这是真实的,活生生的慕少白,不再是她安慰自己,出现在梦里,出现在幻觉中的假象。
“你没死,真好。”
她轻轻地说道,对着慕少白露出一个粲然的微笑,又重复了一遍:“真好,我真的很开心。”
“不要说这些,快抓住我的手,往上爬,有什么事我们上来之后再说。”
慕少白眉头紧皱,近乎焦躁地说道,他甚至转头冲身后的警察署长一行人骂道:“你们还不过来救人,都他妈是死人?”
“是是是!”
唐梦云感觉自己被慕少白握着的那只手变得很麻木,她也想往上爬,可是货船船壁实在是太光滑了,她没有借力点,也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脚下仿佛在打转一般,到最后,身上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一般,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往下坠。
察觉到自己握住的手指正在一点一点地抽离。
慕少白吓了一大跳,他近乎警告的冲唐梦云吼道:“抓紧点,不要松开我!听到没有!”
“我也想抓紧一点,但我真的没有力气了。”唐梦云低低地开口,不知为什么,她就冲慕少白说出了那句:“松手吧。”
“你疯了?”慕少白震惊地看着她:“什么叫‘松手吧’?”
唐梦云眯起眼睛,看着男人勃然大变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反而安心了一点,她终于看到他露出了其他的情绪,这样的他看起来要真实很多。
她摇摇头,有些疲倦地说道:“我真的使不上力了。”
下一秒,她的手指就从慕少白手里彻底抽了出来,她开始往下坠落。
耳边风声呼呼响起,瞬间失重感让唐梦云大脑眩晕,她只来得及听到慕少白大喊了一声“唐梦云!”
整个人就已经被冰凉的海水给淹没。
大海的水真凉啊,尤其是晚上,更凉,寒气都仿佛要浸入骨子里,大海的水也真咸啊,她被连呛了几口,咸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在被海水渐渐淹没的时候,唐梦云甚至都没有挣扎,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害怕霍思宸或者薛子良在食物里下东西,她除了喝水,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刚刚被薛子良挟持了那么久,又在船上吊了这么一会儿,整个人,身体都开始麻木。
早知道还是学会游泳好一点,至少自己现在还能挣扎一下。
意识迷糊之前,唐梦云暗暗想着,她也挺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脑洞大开。就在她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一个人影跳到了水里,朝她游了过来。
这一次,还是幻觉吗?
唐梦云不确定,她的大脑已经开始缺氧了,在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抓住的时候,她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从踏上甲板开始,便踏上了不归路。梦里所有的场景都回放了一遍,直到她落入海里。
唐梦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没想到她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入目之处,是熟悉的家具摆设,熟悉的窗帘,熟悉的房间。
她在自己的家里。
难道她没死?
唐梦云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动了一下,脖子上就传来一阵细小的刺痛。她伸手一抹,才发现脖子上已经被包扎了起来,并且包的严严实实。
她想起薛子良在她脖子上划拉的那一道,痛感是如此真实。她真的没有死?
房门在这时被推开,慕少白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衣白裤,就好像平时在家时穿的家居服一般,自然而随性,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般。
“你醒了?”男人端着粥在床边坐下,语调很平静,他舀了一勺粥递到了唐梦云的唇边。
女人却没有吃,一双黑亮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
“怎么了?”
慕少白扬了扬眉,语调带着几分关切,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你昏迷了两天了,什么东西都没吃,需要补充一点营养。”
唐梦云不说话,还是只盯着他看。
或者说她也不是没有话要说,只是太多的话想说,真要开口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慕少白也看出她有话要问,于是把粥碗放在了一边,抬眸看向她:“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你问吧。”
唐梦云咳嗽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嗓子仿佛砂纸一般粗粝,还疼的厉害,“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到了最后,她还是问出了她最想问的话。
毕竟当时车都烧成了那样,甚至车上还检测出了他的DNA,他究竟是怎么逃脱的?
“说起来算我幸运,其实我也以为我死定了。”谈起当时惊险的那一幕,慕少白的语气平静无比。
“不过在车爆炸之前,我借着崖边那棵树作为着力点,冒了一把险,跳了出来。谁知道我才一跳出来,那车就爆炸了,看来老天都不想我死。”
唐梦云攥紧了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既然你没有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所有人?”
“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有多难过?”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唐梦云都能回想起刚知道慕少白死掉的时候,自己那心如刀割的感觉。
她在陈英琳,在唐母面前要扮作若无其事,不想让他们担心,也想麻痹那些有心人,可是那些个自己一人在房间里孤独流泪,整夜整夜失眠的夜晚,她根本不想再回想第二次。
太痛了。
慕少白沉默,他当然知道,可即使是知道,他还是那么做了,“因为我不能回来找你,不能让你们知道我还活着。”
“为什么?”
“因为我很清楚,这场车祸就是薛子良做的,既然他想要我死,那我干脆就‘死’了好了,这样他们才会露出马脚,方便我清扫障碍。”
慕少白沉沉地开口,眸底噙着一片暗芒,唐梦云有些看不懂。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完全可以悄悄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这样我就不会那么为你担心……”
“当然不行,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慕少白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眸底幽深如不见底的寒潭:“你不善于伪装,我告诉你,我的计划就有可能会出现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