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磋磨他们,不是比直接赶出去有意思多了?”钱不闻笑,笑意不达眼底,“陛下膝下只有一个二皇子,现今又成了病秧子,也算是待你不薄。”
“你今年入军吗?”孟龙渊换了话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你想我去哪里?”钱不闻往前凑了一凑。
“洹阴。”孟龙渊站了起来,“北汉接连三次攻打大楚,都是出兵济阳。我想,下一次他们应该不会再专门来啃济阳这块硬骨头,那舞阳和洹阴,就是首要之地。”
“济阳为喉,洹阴、舞阳为牙,一口撕下北汉的肉来。”钱不闻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那我去洹阴就是。”
太极殿内,孟文宣一边批改奏折,一边问杨秋:“你看长安如何?”
“这——老奴不好评价吧。”杨秋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盯着脚下的方砖。
“这有没有外人,朕也不会告诉她。”孟文宣头也不抬。
“这,长安郡主阳光活泼,性情豪爽,有将门虎女之风,又贵为郡主之尊,行大事而不拘小节,当为女中豪杰。
陛下选她招待那位婉淑公主,可彰显我大楚国风。”杨秋笑着道。
“嗯,按道理来说,至少要安排个公主陪同,只是,长乐太小,其他公主辈分又太高。”孟文宣点头,“只是,朕看她太过跳脱,只怕会惹出麻烦。”
“长安郡主去御马监挑选贡马的时候,遇到了太子殿下,跟太子殿下讨了个鸿胪寺的文学长史使唤,想来大事上,郡主拿的准。”杨秋立刻将此事供了出来。
“大事?你听听她说的那句,要请人家吃鞭子。”孟文宣轻笑,“若是长乐将来也变成这样——”
“若是长乐也长成这样,你当如何?”梁清萍笑着进来,回身接过了身后小宫女端着的小碗。
“自然是把她捧在手心上,千娇百宠着,寻这世间最好的儿郎来配她。”孟文宣起身迎了过去,“如意怎么来了?”
“安康侯的事,我也听说了,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北汉人的胆子这样大,最后才知道是虚惊一场。”梁清萍笑。
孟文宣接过了她手里的碗,低头喝了一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还真知道,他围着兰陵城转了好几圈,换了好几套行头,最后往西北去了。”梁清萍一边道,一边看孟文宣喝汤。
孟文宣喝完,梁清萍就送上了手帕,接过了空碗,递给了小宫女,那小宫女接了碗立刻迈着小碎步退了下去。
杨秋也顺着墙根溜达了出去,在外面长呼了一口气,唔,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
“西北——难道他往洹阴去?”孟文宣皱了一下眉头,“那小子鼻子有这么灵?”
“你也想动西北?”梁清萍扬眉,眉眼精致如画。
“嗯,以前想过,但是开始部署,是去年这时候的事,我自觉的做的挺隐秘。”孟文宣摊手。
“那大概是英雄所见略同了。”梁清萍不在意的笑,“北汉使臣已到,何日赐宴?”
“先晾他们几日,想来就来,他们以为我大楚是什么地方。”孟文宣玩味的道,伸出一只手,五指为梳去顺梁清萍的长发。
“也好,就让他们先领略一番我大楚风光再说。”梁清萍点头。
这一推,便足足半个月,杏花都要开过了。
当初西狄和南蛮的使团来朝,虽然也没有很早就召见,但专门指派了人前去照料,而北汉使臣,只是被鸿胪寺的人接进四方馆,便无人问津了。
这也不对,有个人是日日都要来造访四方馆的,如今北汉的这些使臣一提起她就头大如斗,可当事人自己却更加意气风发。
“郡主,四方馆到了。”郑宁乐的贴身侍女郑双立在了四方馆的门口,她身量高挑,穿一身近似男装的黑锦袍子,在那里一站就很惹眼。
郑宁乐慢悠悠的勒马,扬了一下下巴,“去通报婉淑公主,本郡主到了。”
“是!”郑双应了一声,立刻抬脚进去。
郑双进去并没有找到婉淑公主,倒是先见到了婉淑公主的侍女青菊。
青菊一脸愧疚不安和担忧:“郑双姑娘,只怕是我家公主要让长安郡主失望了,昨夜我家公主感染了风寒,今日怕不能出去了。”
“公主感染了风寒?可看过大夫了?吾皇有令,要本郡主招待公主,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本郡主的疏忽?
阿双,派人将兰陵城的大夫都请来,再去宫里告诉皇上表叔,派两个太医过来。”郑宁乐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装,飞肩束腰白靴,眉心用朱砂勾了一朵牡丹。
青菊身形滞了滞,“劳郡主挂心了,我家公主已经喝过随行太医的药了。”
“哦?既然已经喝过药了,却还是不能出门,那看来贵国太医的医术还需提升啊。”郑宁乐扬高了声音,惹得远远近近的人侧目。
“有谁病了?有谁病了?本道今日心情好啊!”一个人踏着房顶而来,后面跟着一群士兵,举着弓箭。
那人扭过头去道:“你们怕什么,本道若是要害人,还能让你们知道是我?”
郑双凑到郑宁乐耳边说了一句,郑宁乐立刻双眼发光:“落尘道长,晚辈有礼了!不知方才道长所言,可还作数?”
“作数作数,本道说话,何时不作数了?”沐斯年从房顶跳了下来,宛若一只轻盈的白鹤,落在了凡尘间。
沐斯年慢条斯理的将发带甩到了脑后,展颜一笑:“你这晚辈,谁家的?”
“晚辈郑宁乐,先父齐勤侯郑元秋,见过世叔。”郑宁乐拱手作揖。
沐斯年点了点头,“原来是长安郡主,几年不见,果真出落得如花似玉。这几年,鞭法可有进步?”
郑宁乐一愣,他这样说,倒好像前几年见过自己,与自己很熟悉的样子,还过问起自己的鞭法,就跟自己的师傅一样。
听闻落尘道长一向逍遥于世,来往江湖,大概他确实到过余杭,见过自己,所以有了印象,可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