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萍迎过来,抱住了孟龙渊,孟龙渊闷哼了一声。
梁清萍背后的众人忙跪下去问太子安好。
“渊儿,你怎么了?”梁清萍惊慌的去查看孟龙渊是不是受了伤。
孟龙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我没事儿,就是不小心磕到了胳膊。母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安全。”
“我想知道,来的人是谁。我怕,我会坚持不下去。”梁清萍的声音带上了点哭腔。
“不会的,母后很厉害的。”孟龙渊笑,“月儿呢?是不是还在睡?”
梁清萍搂住了孟龙渊的脖子,眼泪掉在了他的衣襟里。
不管如何,我的孩子回来了,我的心,终于能够安定一些了。
“母后,小舅舅带着人去追孟安南了,他根本就没有呆在军营里,我送你回去,然后追他和卢曼。”孟龙渊道。
“清云回来了?”梁清萍松开手,抹了抹眼泪,“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呢。明日的祭祖,还有一部分在等你来完成。”
“不能除叛,就是列祖列宗都没法安心享受祭拜的。我会很快回来的。”孟龙渊低声安慰。
梁清萍泪眼婆娑的看着儿子,“不管追得到追不到,明日午时之前定要回来参加祭典。”
孟龙渊重重的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众人,“诸位平身吧。还望诸位护送母后回宫,待孤前去平乱。”
孟龙渊说完,握了握了母亲的手,返身回去上马离开,融进了夜色里。
长安郡主本就等在原地,看孟龙渊上马去追叛军,冲着城门的方向拱了拱手,跟了上去。
“多谢。”孟龙渊走在前面,忽然慢了下来,对仅仅比他慢了几步的长安郡主道。
“有何要谢?本就是我该做的。倒是你,听说你遇刺了,可还好?”长安郡主问。
“还好,他们不行刺,我也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可能是孟安南没有料到的。”孟龙渊目视着前方道。
长安郡主颔首,孟龙渊已经加快了速度。
默默无闻的二皇子突然借祭天的机会谋反,仅仅经历了短短的两天。
新年的第一天,太子孟龙渊就出现在兰陵城的大街上,身穿杏黄色礼服,前去祭天。
听说,昨夜杀伐连天,是太子殿下率领大军归来,将叛军赶走。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有惊无险。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够平安。
祭坛上,祭祀皇天后土,祭坛下,是此次协助孟安南谋逆的帮凶。
太子的归来,如一阵狂风,撕扯开了孟安南的大计,也扯开了世家们的皮。
“兰陵卢氏,公孙氏,金氏,云横苏氏······杀!”孟龙渊湛卢剑挥下,数百人人头落地。
“乱我大楚者,其罪当诛,谋我孟氏者,株连九族!”孟龙渊站在祭坛上,大风扬起他的长袍。
孟月明站在祭坛下仰着脸看着他,然后转身,唱起了迎春词。
无人附和,孟月明独自唱着,慢慢的走向她的马车。
站在上面的人是我哥哥,他跟父皇一样,该冷酷的时候,不会手软。
我只能站在下面看着他,孟月明临上车的时候回头。
孟龙渊正朝着她走来,看到她回头便朝着她伸出手来。
孟月明站住了身子,等孟龙渊走过来。
孟龙渊拉住了妹妹的手,让她上到自己的马上。
“月儿怕不怕。”孟龙渊在背后搂住她,一只手拉着马缰。
“不怕。”孟月明回答,然后反身搂住孟龙渊的脖子。
“太子哥哥会一直保护月儿和母后的,是不是?”孟月明问。
“是。”孟龙渊回答。
城门口设了灵台,祭奠因这场谋反死去的亡灵。
孟龙渊下了马,亲自燃香祭拜,孟月明跟在他身后,三拜,上香。
这是我皇兄的城,无论什么时候,它都属于他。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都是他的子民,即便现在,他还不是大楚的皇帝。
成庆殿的那把龙椅,即便坐着不舒服,也轮不到其他人来坐。孟月明心道。
“月儿你看。”孟龙渊伸手指着远处飞起的纸鸢,那是一只美人筝,上面还缀着长长的披帛。
兰陵城的一切都交给了孟龙渊来打理,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受命打理过朝政,很是神奇,如今他回到兰陵城,自然一切都交给了他。
梁清萍一下子闲了下来,不由得开始考虑,她所缺的到底是什么。
而这时,魏无章才带着圣旨姗姗来迟,读完圣旨,梁清萍只一笑。
废除二皇子的身份,贬为庶人,为罪大恶极之人,杀之可领百金,与自己所说的,所差无几。
梁清萍回身躺回去,不过如此,何必计较。
济阳城外,再次大军围城。
孟文宣上了城里督战,又回来颇为不满的责问:“为何后继的粮草还没有来到?从昨夜开始,外面的疯子一会儿也没用休息过。
若是没有粮草,我们还没有把人家打跑,自己就先饿死了。”
“这有什么办法,也许送粮的军队,被叛军堵在了路上呢。”郑元旋说的时候头也不抬。
“你在怪我?”孟文宣问。
“怪你?我可不敢。我只是想说,要我是梁清萍,没拿大刀把你切成十块八块都算对得起你。
不是你的种,你善心大发什么?孟悔你留着,孟安南你也留着,怎么着,你开慈善堂的啊?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多双筷子的事儿,可你一样吗?你是皇帝!你告诉我,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子不在乎皇位?
妇人之仁!”郑元旋责骂道。
孟文宣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你还真是不给面子。”
“给面子?能当饭吃么?”郑元旋翻了个白眼。
孟文宣沉默。
有些事,在当时觉得不做不行,可是做了之后,又会带来无尽的麻烦,留下孟悔和孟安南,就是典型的例子,这两个,每一个都给他带来了无数麻烦。
孟文宣闭上眼,往后一趟,倒在了牙床上。
先生,我做错了吗?
押送粮草是一种说轻松却马虎不得,说紧张其实又没有那么危险的差事,做得好了,也很容易立功。
何进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他本以为,他的下场是在某一天深夜,被人一刀抹了脖子,然后将尸体随意的丢到哪里,伪装成山贼谋财害命,或者是直接拴上石头,沉入江底。
当皇后娘娘的旨意到来的时候,何进无比的欢喜,可是当他踏上运粮的路,他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多。
如果见到了故人,该怎么办?如果见到了皇上,又该怎么办?自己早就该死了!该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驿馆外传来李顺义怀疑的声音。
何进走出去,看到一个士兵立在他面前,耷拉着脑袋。
卫远立在一旁,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兰陵城是什么情况,你可知道?”
“这可怎么办?咱们奉皇后娘娘的命去送军粮,还没有走到一半,皇后娘娘那边就被人围了城了,咱们回去救人?”李顺义焦急的看向卫远。
卫远摇头,“我们押送着大批粮草,行走缓慢,若是折返回去,陛下所在的济阳会缺粮,而兰陵城那里,若只是去晚了,兰陵解围了还好。
要是叛军来抢夺我们的粮草,你觉得我们抵得过吗?到时候,我们可就是罪人了。”
“有道理!那我们怎么办?”李顺义又问。
若是在刚认识的时候,卫远就要忍不住反问李顺义为何不动脑子了,现下跟他走了一路,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司农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支持儿子从武了,那是他知道,他的儿子没有文官的那根弦。
“我们应该加快行进速度,早日将粮草送到济阳,然后听陛下示下。”卫远道。
李顺义点头,“有道理,那我出去看看,让他们早些准备,快些出发。”
何进站在门口,有些无所适从。
他是文正,李顺义是武正,卫远只是个文书,但是跟那两个年轻人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除了年纪,他有什么好比的呢?
何进知道很多人都觉得他是靠了夏子濯的推荐才有这个机会,而夏子濯之所以会推荐他,是因为他的官位不够高,而夏子濯的女儿想嫁给他。
但是,见不了光的何进怎么能娶妻呢?只怕是到了皇帝面前就死了吧?
“何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卫远要进门,看到了立在门口的何进,然后蹙眉道:“何大人,二皇子谋反,兵围兰陵城,现下我们能做的只有早些将军粮送到济阳,然后挥兵救援,你也快些准备吧?”
“你说什么?”何进的声音猛地拔高。
“我说二皇子谋反——”卫远的身子被何进撞了一下,卫远晃了两晃才站好,“何大人,你去做什么?”
但是何进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卫远愣住了,这何大人是担心夏家的姑娘?没看出来啊,何大人还有这样柔软的心肠。
“哎!何大人!那匹马不能骑!”外面传来李顺义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