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腿很白,上头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新伤叠在旧伤上,周子默瞧着,不由心头泛涩。
“我不是和你说过,若是周夫人问话,可以适当地透露她一点儿吗?”
“若是周老爷和夫人知晓你开了粮铺,还知道周老爷子给你留了南山的家产,会如何?”
周子默用手轻轻扇着风,让药快速冷却,然后把她卷起的裤腿放下。
“南山是爷爷送我的生辰礼物,没有旁人知道,我手中只有地契。爷爷的遗嘱中并没有提到这块。若是二叔知道,他定然会说我是私藏家产。”
喜儿明白了:“正因为遗嘱中没有提到,所以他有理由和你平分这部分家产,甚至夺走这部分家产?”
周子默点头:“我们周府的东西,断然不能再落到他手中!”
喜儿坐起身来,道:“南山牵扯到新开张的铺子,其中六间是我的,我当然不能向周夫人透露分毫。”
周子默纠正她:“治好了我的腿,才会是你的。”
喜儿不悦地抬起眼皮,嘟囔:“反正早晚是我的。等到时候,我就可以带着我弟弟妹妹,开着那六间粮铺,过好日子!”
说着她的瞳仁闪烁起明亮的微光,周子默静静地注视着她,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喜欢看她的眼睛,因为那里总是满怀希望和阳光。
她分明是生活在烂泥里,却仿佛有用不完的勇气和已经望到完美结局的乐观。
所以他乐意呵护着她这份希望,用他这副残躯。
她眸中的光渐渐变弱,陷入一片漆黑。
“睡吧!”周子默低声道,然后推着轮椅去了里间。
这些日子,每天做复健,周子默的小腿虽然仍旧没有知觉,但架着轮椅,可以艰难地走两步。如厕和就寝,已经不用喜儿伺候了。
等到房间的灯被吹灭,里间传来翻身的声音,喜儿才突然意识到,她忘记和他算账了。
罢了,他那么说也是为了救她。若是她真的离开玲珑阁,周夫人绝对不会放过他。留在他身边,虽然他只是个在这个宅子说不上话的少爷,但也能帮她避些风雨。
反正她也没准备嫁人,被别人说是他的通房丫鬟,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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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子进到周子敏的房中,她并不如愿。
她原本想去伺候周子谦的,他对她有施药之恩,她想贴身伺候他。
这日,她从膳房端了羹汤,回去伺候周子敏用膳。
周子敏的脾气很古怪,在那位公孙少爷跟前,温顺地像只猫似的,但回到自己院子里,就拼命地折腾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在大宅虽然能吃好穿好,但她没有眼力劲儿,从小待在下房,也没做过细活儿,挨打掌嘴也成了家常便饭。
妞子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留在下房做事,而是检举了喜儿,来到大宅。
不过她不后悔检举喜儿。
喜儿分明有那么多人护着,就连周子敏那日都替她说话,周夫人都不能奈她所何。若是她真是大姐,定然不会置她于不顾。喜儿如果能向周子敏美言几句,她在大宅的日子便过得不会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