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皓月当空,微风拂过,院内竹叶沙沙作响,角落里的蟋蟀发出低微的嘶鸣,好似气数也尽了似的。
一阵低微的脚步声穿过狭窄的回廊,在青石板上映出一道倩影。
周府后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
那道倩影钻进马车,对车夫道:“走!”
马车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寂寥无声的街巷,走到城门口时,竟也畅通无阻。
出城后,金宝珠长舒了一口气,对车夫吩咐:“朝东一直走!”
她终于离开这个地方了!
马车缓缓停下,寂静的夜里,马儿的嘶鸣声显得尤其空灵。
金宝珠眉头一皱,道:“为什么不走?”
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响起,金宝珠顿觉不妙,掀起帘子,正准备跳下车,便瞧见一个身形高大的蒙面男人出现在面前。
他的手中拿着一块布。
金宝珠吞了口口水,指尖发颤。
“你是谁?”
夜色朦胧,她瞧见了停在约定处的马车,一心只担心被人发现,因此并未仔细确认马夫。
这个男人!并不是与她约好的马夫!
那男人突然伸手,将她拉了下去。
“啊——”
“救命呀!”
金宝珠惊叫着,无奈此刻已经离城太远,四周荒无人烟,没有人听到她的呼救。
“唔唔唔...”
男人用布捂住她的口鼻,金宝珠拼命挣扎,却挣扎不开。
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男人终于松开了她。
她俯下身,大口的喘着粗气。
男人没再对她做什么,转身往夜色里走。
金宝珠心中刚松了口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问:“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微停下步子,转过身,指着她面前的那块布,低声道:“不过是一块生痘而死的人身上剪下来的布罢了。”
“啊!”
金宝珠尖叫着,往后退了两步,浑身发颤。
那男人转过身,大步迈开,渐渐隐于夜色中。
————
没过几日,喜儿的痘疾便痊愈了。
夏颜做了一桌子好菜,还拎了两瓶好酒,来府上庆祝。
但见喜儿在收拾行李,二欢和四宝站在一侧泫然若泣。周子默虽未阻拦,亦是眉心凝重。
“小喜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公孙轩自外头跑进来,问:“喜儿师父,可有准备好?”
喜儿点头,才朝夏颜道:“我要去清河城。”
夏颜一愣,随即冷呵:“你不要命了!清河城如今是怎么样的景象,你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要去!”喜儿朝她笑了笑,掀起袖子,给她看水痘褪去结的暗疤,道:“我已经生过了痘,便不会再生。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
“去多久?”
“半个月便可回来。”
夏颜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周子默将她拉到身边,从怀中摸出一物,插到她发间,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抱住了她:“小心行事。”
喜儿脸上发烫,窝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公孙轩大义凛然地拍了拍胸脯:“子默兄,你放心,我会护好喜儿师父的。”
周子默将她揉在怀里,狠狠地箍紧,然后松开。
几人一起来到门口。
喜儿揉了揉四宝的头,低声吩咐:“大姐不在的时候,不能懈怠,书要读,明年有秋试。”
四宝点头。
她又嘱咐二欢:“等大姐回来。”
“嗯!”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然后冲周子默笑了笑,刚转过身,又被他揪住,再次拥入怀中。
他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记得,等你回来,我们要做什么。”
喜儿霎时间小脸通红,匆匆转身翻上马背,一扬缰绳,头也不回儿地策马朝前奔去。
公孙轩朝周子默拱了拱手,待周子默颔首,他也夹着马肚子,去追喜儿。
四宝只觉大姐那背影像极了逃跑,忍不住问周子默。
“姐夫,你与大姐说了什么?”
二欢训他:“等你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周子默揉了揉他的头发,莞尔一笑:“今日让你背的两首诗,可曾背了?”
四宝点了点头。
周子默又抬眸,望着那道清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烟阜盛的长街,长叹一口气。她想要做什么,好似他从来都拦不住。
波叔走过来:“大少爷,官府的人来了,说要和您商量一下盘周记粮铺和良田的事情。”
周子默点点头,拍了拍四宝的背,让二欢带他回去读书。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