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波叔走后,喜儿便没再坐下过。
金宝珠绝对恨她,所以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妞子。
只要妞子待在周府一刻,她的心就悬着一刻。
周子默看她惴惴不安的神色,低声道:“会没事的。”
喜儿依旧放不下心。
周子默挪着轮椅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今日的复健还没有做。”
搬出周府,一切行事都方便起来。喜儿花了两张草图,让木匠师傅做了一副新的拐杖和按摩捶。
喜儿每天都会给周子默做肌肉复健,他的小腿肌肉逐渐长出了些,不再像从前一样纤细。
帮周子默做着复健,喜儿的慌张也散去不少。
等她帮周子默做完复健,累得满头大汗之时,一个小厮自门外跑了进来。
“大少爷,波叔让我来回话。”
喜儿累得瘫坐在一侧,闻言双眸一亮,问道:“如何?”
那人道:“说人被卖到窑子里去了。波叔正带了人往城里的几家青楼找,让我先来给您通个信。”
“什么?”喜儿面色大惊,当即大步迈出门,跑出去。
那小厮见喜儿不管不顾地走出去,问周子默:“大少爷,姨娘她.....”
周子默眉头微蹙,吩咐那人:“去备一匹快马,和她一起去!还有...”
他顿了顿,又吩咐:“以后在府上,叫她喜儿姑娘。”
府上的下人都知道如今喜儿是他的妾,所以唤她姨娘。不过他不喜欢,姨娘这个称呼,落在她头上,实在是委屈。
喜儿刚跑出宅门,看到小厮牵过来的马,当即夺过缰绳,翻身上去,双腿狠踢了下马肚子,只听马儿凄惨地嘶鸣一声,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城中最大的青楼是红昭楼,客流量最大,富贵人家也最多。
喜儿策马一路狂奔——
她出门太慌,连件御寒的衣裳都没有穿。夜里雾重风寒,她迎风策马,寒风如利刃一般割在她的脸上,疼得她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每当这具身体感受到冷暖疼痛之时,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来到另外一个世界。
她初来到这个世界之日,正是原主香消玉殒之时。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得到了原主的叮嘱。
阎王爷,你若要了我的命去,一定要找个人来替我护着弟弟妹妹!
她想阎王爷一定是听到了原主的声音,才会让她来到这个世界。
可是她却没有替原主护好她的妹妹!
两刻钟后,她赶到了红昭楼,在门口正好遇见了刚赶到的波叔。
波叔朝她深深行礼,道:“喜儿姑......”
喜儿只看了他,便径直冲进红昭楼。
门口的老鸨见她是个姑娘,急忙侧身拦住她,笑道。
“哎呀,姑娘,这儿可不是您来消遣的地方呀!”
喜儿冷目瞥向老鸨,周身杀气森然,她开口,声线比这夜间的冷风还要刺骨。
“我来找人!”
老鸨闻言,还以为是哪家的大人来此消遣,被夫人过来抓包了呢。身为老鸨,她自然要为客人包庇着,以免错失了下次的生意。
她赶紧道:“我们红昭楼,向来只接男客,恕我不能让你进去。”
喜儿目光中寒意更甚,唇线抿得极紧。
波叔忙道:“不知今儿,红昭楼里头可曾买了一个小姑娘?大概这么高,眼睛和这位姑娘生得极像,叫妞子。”
“叫妞子的倒没有,叫明珠的倒是有一个!”
喜儿眸色翻滚,波叔见状,道:“可是周府卖过来的?”
老鸨闻言,思忖片刻,掩唇一笑:“是呀!这位爷真是好眼力,那是今儿刚买进来的。姑娘人小,长得也水灵,还是个雏儿!怎么,你要她接客?”
“她人在哪!”喜儿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杀意,眼睑逐渐猩红。
那老鸨也被她吓到,望着她血红的眼睛,生出惧意。
她用手中的团扇指了指里头,支支吾吾道:“在...在里头。今儿刚送来,就被客人点名要了,现在应该伺候完了...要不,我去叫...叫她?”
“什么?”
喜儿闻言,只觉一道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开,什么都听不真切。她的眼睛里波涛翻滚,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原主的身体很柔弱,喜儿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力气,一把捏住老鸨的胳膊,疼得老鸨“嗷嗷”叫出声。
“哎呦,我的老骨头......”她皱着眉头苦叫:“快,快找人去叫明珠下来见贵人!”
二楼的房间里——
轻纱幔帐,红烛摇曳,床头的香炉里飘散的香气,让人闻着发腻。妞子像条死鱼般躺在床上,目光空洞,脸上布满湿润的泪痕。
她旁边的中年男子,穿好衣裳起了身,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眯着笑又坐到床边,手指挑起她的小巴:“小美人,别哭了。我帮你赎身,纳你做我的美妾可好?”
赎身?这个词听起来多耳熟啊!
大姐也说要为她赎身。可是她将二欢和四宝给赎了出去,自己也离开了周府,唯独...唯独将她落下!
她被人牙子带走前,金宝珠挑着她的下巴告诉她:“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大姐!是她先招惹的我!”
妞子抿紧唇,身子骨像是散了架一样疼,目光却越来越涣散。
王喜儿!你好狠的心!
我不过是害你挨了一顿打,你却不顾我们的血缘至亲,害得我到这般境地!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有人破门而入。
那男子闻声,不悦地起身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大爷我正在......”
“唔...”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随喜儿一起来的小厮给堵住嘴巴带了出去。
喜儿看见躺在床上的小人,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她迅速跑到床边,拣起地上的被子,将妞子裹得严丝合缝,紧紧地环抱着她。
“别怕...别怕...大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