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大州学府中,荀琯桌上画纸摊开,借着烛火,她正提笔作画。
一炷香后,荀琯放下画笔。那画上赫然画着今晚被东鸾拿走的那副画上的女子,眉眼笑意俱全。
幸好,她记性好。
荀琯叹道,把玩着手中的西凉官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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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大州学府围墙外,四下无人,一片安静。
焉儿接过荀琯递给她的西凉官银和画卷,把自己的包袱塞的鼓鼓当当,道:“琯姐姐,蕤哥哥说,这次我要去京城了,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也好。去京城对你父亲还有你,总归比在这里好。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找蕤哥哥,知道了吗?”
“知道了。”焉儿点点圆溜溜的脑袋。
“路上小心,以陵叔的武功,足以护你周全。”荀琯又道。
“好。我走了。”说罢,焉儿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与荀琯一同走出了小巷子,上了一辆在旁等候的马车。
“小姐,万事小心。陵叔与焉儿少爷就此先走一步。”车夫陵叔向荀琯抱拳施礼,随即拉着马的缰绳。
“好。记得大哥跟你说的话,以焉儿的安全为重。”
陵叔点头,一拉缰绳,架着马车“哒哒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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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景山梅花间。
“两年了,我倾囊所授。这剑术你已学成,你不必再来了。”
长虚坐在石桌旁,正浅浅酌着一杯小酒,面色淡然平静。梅花依然簌簌落下,四处飘香。
这个地方,还是仙境。
荀琯把琯剑一收,朝长虚恭敬一拜,风拂起她的发丝,只听她悦耳动听如百鸟歌唱的声音道:“谨遵长虚君子的教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君子所教,我无以为报,此大恩,必定铭记在心。”
长虚听了,也只是淡然地点点头,道:“这剑术千变万化,不离其宗。名曰:诡化剑法。杀人挑灯也好,割发断袍也罢,只望你能好好使用,随意而行,随心而动即可。不多时,你前去京城,可记得我叮嘱过你的?”
“我不敢忘。”荀琯站起身来,把琯剑背在身后,“若遇封妘有难,必助。”
长虚低眸,小巧精致的酒杯被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轻轻摇晃。
“君子,你虽从没说过,但两年前悬崖上救的那名女子,就是封妘吧?”荀琯问道,眉眼生动,神色坚定如常。
“君子,你不是寻常人,你懂占卜之事。”荀琯肯定地问出口,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长虚摇晃酒杯的手几乎不可察觉地微顿了下,荀琯第一次见,长虚眉眼间添上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悠远复杂。
长虚不语,面色清冷淡漠一如往常。
荀琯也不再说什么,再次抱拳向长虚深深地鞠了个躬,提剑离开。
走到出口时,荀琯不禁回头望去。
长虚一身冗长繁琐的白袍,背对于荀琯,面对于日月两湖,暖风习习,墨色发丝轻轻飞扬。他正静静地坐着,看不到神色,浅浅酌手中的一杯酒。一如往常,清冷淡漠,不为所动,不落凡尘,如天上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荀琯不禁感叹,两年了,她从不知长虚究竟是何许人也,不知他来自哪儿又最终去向哪,如一团浅白的迷雾般,看不清捉不到琢磨不透,飘飘然散开离去。
荀琯转身离去,一如往常地坚定决绝。
所求长虚只为剑术,如今已成,报长虚之恩许以相助封妘,此去一别离,能否相见本是变数,长虚之事,与她既无缘也无关,终是过路客。
梅花林间只余长虚一人,白衣飘飘,梅红浅浅,立于天地间,酌一杯梅酒。风儿拂动,那身白衣,似是添了几许寂寥几许悲。
红梅仍旧落落。
不为红尘。
不为凡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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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州学府。
“五天长假诶!太开心了!”许劲儿边收拾着包袱边眉飞色舞地道。
“别高兴那么早啊,收假回来可是要大监考的呀。”荀琯道。
大监考是全国统一举办的为国子监招生的文武两试,各州学府学子都要参考。
“虽然我没你厉害,但凭我的能力,我还是能稳稳地考上国子监的。”许劲儿**地甩甩头发。
“行行行,你肯定能考上的。”荀琯说罢,转而又看向宋清,道:“过几日,我们都要考去国子监了,你年纪尚小,还需几年方可去京城,没有我的叮嘱,你可不要懈怠,要好好练武。”
“知道了,琯姐姐。这次长假我不能回家,你回去可要记得向我父亲报平安。”宋清点点头。
“好。”荀琯提起包袱,与许劲儿一并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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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的路程,荀琯安然回到了宛城。让荀琯觉得奇怪的是,宛城里笼罩着一阵诡异紧张的气氛。
曲陵府大门前,一应门小童一见是荀琯从马车里下来,忙惊喜地叫道:“老爷,小姐收学回来了!”连忙小跑着进府内通报。
荀琯笑笑,望着刻着“曲陵府”三个大字的牌匾,叹道,两年前,她一别去求学,两年后,总算回来,只是不多时又要前往京城,与家乡分分离离,什么时候才能落叶归根。
荀琯与小厮一同进了府中,桃子就冲出来,欣喜地向荀琯施礼,眉飞色舞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桃子等你等的好辛苦!”
“辛苦吗?我看你两年间又吃胖了许多。”荀琯打量了眼桃子。
“小姐,你就别打趣奴婢了!”桃子替荀琯接过手中的包袱。
“琯儿。”随着声音响起,荀崧和赵氏走了出来,脸上都挂着笑容。
荀琯施礼,“父亲母亲。”她却眼尖地看道虽然爹娘都是笑着的,但眉宇间的忧愁是化不开的。
“可是出什么事了?”荀琯直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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