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两人关于添妆首饰的话题,成功引起了穆征衣的惆怅。他蔫嗒嗒的抱着项圈盒子在旁边郁闷了一小会儿,却恰好为芳馨腾出了劳动空间。
因为没有穆征衣凑在一旁碍手碍脚,这回芳馨很利索地就将顾仪兰的发髻梳好了,又插上了穆征衣之前选好的发簪和步摇。
顾仪兰仔细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确定打扮上并无失礼之处以后,才站了起来:“好了,芳芷芳馨,拿上礼物,咱们赶紧走。”
穆征衣这时候才放下手中的木盒子,伸手牵起顾仪兰的手,小夫妻俩并肩往门外走去,而芳芷和芳馨则急急忙忙去拿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她俩每人都端了三层托盘,脚步匆匆地跟在顾仪兰和穆征衣的身后,穿过院子向外走。
“怎么这样多东西。”穆征衣看到举着托盘的芳芷和芳馨,硬生生吓了一跳:“那都是什么啊。”
“是给老夫人、夫人们还有少爷小姐们的见面礼,”芳芷快人快语地答道:“都是小姐亲手做的,没让绣娘帮忙。为了让老夫人还有夫人们满意,小姐特意找咱们府上大小姐打听了老夫人和夫人们的喜好呢。”
“全是你做的?”穆征衣有些发愣:“咱们订亲没多久就成亲了,你这些日子在家,难不成天天都在忙着赶针线活?干嘛这样难为自己,红裳也没劝劝你。”
“这怎么能叫难为自己。”顾仪兰忍不住摇头:“依照规矩,新媳妇进门,就是要给夫家长辈亲戚一一送上自己亲手做的针线,家家都这样,我只是依着规矩行事而已。”
“咱们家里没有这样的规矩,”穆征衣有些心疼地扯过顾仪兰的手:“干嘛这样累自己。便是要送礼,让绣娘帮忙做些便好了,你偏要亲自动手。”
“这虽是规矩,却也是我的心意,”顾仪兰答道:“不过针线而已,累不着的。”
“听你这样说,我突然觉得我刚才是白发愁,”穆征衣突然笑出声:“咱们小妹那个水平,缝个线都缝不直,若让她亲手做给婆家长辈的针线活,怕是到八十岁也做不明白,还嫁什么人啊!”
“你这人……”顾仪兰哭笑不得地模样:“我也就是针线好这点长处了,你偏要拿来比小妹。不会针线怎么就不能嫁人了?谢四小姐的针线做得也不算好,谁嫌弃了,仪王巴不得娶她回府呢。”
“谢四小姐我见过两次,瞧着文文静静的,她还总给红裳送点心、送些心思极巧的小玩意,挺聪慧的一个人,没想到居然也不擅长针线。”穆征衣摇摇头笑道:“真真人不可貌相。”
“她是很聪慧啊,”顾仪兰答道:“总有些出其不意的想法。”
“红裳就你和她两个朋友。”穆征衣伸手揽住顾仪兰,两人并肩往穆老夫人院子的方向走:“我把你娶回家,红裳差点乐疯了。你以后和红裳就是一家人了,见谢四小姐的日子怕是少了,咱们家你知道的,日后……”
穆征衣一句话没说完,但顾仪兰已经知道他的未尽之意了。嫁进安国公府,日后就会像其他穆家媳妇一样深居简出了,京中的那些赏花宴、游春宴之类的邀约,以后多半与她无缘了。
关于这些,顾仪兰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而且以后再也见不到谢淑柔,她其实一点点都不遗憾,不仅不遗憾,甚至有点高兴。
“昨日谢四小姐去新房瞧你,”穆征衣不等顾仪兰回答,就继续说道:“其实也……”
“夫君,”说起谢淑柔昨日来访的事,顾仪兰突然想到有件重要事还没有找穆征衣确认:“以前那个淳州府尹何文茂,是不是已经调任翰林院承旨了?”
“你怎知道?”穆征衣一愣,万万没想到新婚妻子会在此时提起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昨日小妹跟我说,曲水阁里有两位何小姐,对她十分殷勤,”顾仪兰答道:“这两位何小姐小妹不认识,我和谢四小姐也都没印象,因此找了大伯母房里的丫鬟要了名帖,才发现是何文茂的两个女儿。”
“原来如此。”穆征衣点点头:“也不怪他那两个女儿对小妹曲意奉承,这个何文茂你知道的,是林相的学生,林相此时将他调回京,盯着的就是兵部尚书之位。”
“我知道。”顾仪兰点点头:“小妹昨日也说了,温夫人和温梅清昨日也对她特别热情。”
“眼下兵部尚书空悬,各方势力都盯着呢,”穆征衣答道:“林相、李相、谢相,还有……”
穆征衣话没说完就住了口。瞧见他不说话了,顾仪兰反倒笑了:“还有我祖父。你是我夫君,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我眼下已经是穆家人了。”
“可是兰儿,那毕竟是你祖父,”穆征衣沉默了一瞬才答道:“我觉得这些事咱们还是不谈为好,原本都是些朝堂政务,与你也没关系,你是顾家女,也是穆家媳,夹在中间,若是知道的太清楚详细,难免尴尬为难。”
顾仪兰沉默两秒,没有继续扯着这个话题不放,反而主动提起了另一件事:“夫君,小妹昨日跟我说,林相以北境的军资钱款要挟,想要让大伯在兵部堂官的人选上支持他。”
“的确是有这事没错,你怎么想起问这个。”穆征衣看了妻子一眼,最终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并没有避而不答,也没有随意敷衍自己的妻子。
顾仪兰低头不语,默默地和穆征衣并肩向前走,两人几乎快走到穆老夫人的院门口了,顾仪兰才抬起头,语气慎重地问道:“夫君,你可信我?”
穆征衣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自然,你是我妻子,咱们是一家人,我怎会不信任你。”
“好。”顾仪兰点点头:“夫君若信我,就听我一言。若无意外,林相应当撑不过今夏,便会乞骸骨了。他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就算是太医院许院首亲自为他调养,也撑不了许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