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有一天,不好了呢?
一笑而过,再见还是朋友?
这笑话,她自己都不信。
现在或许更多是纯粹的荷尔蒙吸引力,可她若放任自己的心沉沦下去,未来,还会再轻易喜欢上别人吗。
她不算了解他,却了解自己,一个陆明思,不过凭借少年的钟情与那些少女心思光环,她都傻傻钟情这些年,没瞧上合适的,直到再遇陆明思。
她忽然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淡淡地道:“所以,副总是打算打破原则,一定要潜规则我这个下属吗?”
这个词,足够难听,却直切要害。
她能感觉到一瞬间,他手腕肌肉略一僵。
他今天步步紧逼,这个时候,他不爽,让她觉得痛快。
跟了他半年,她未必事事让他开心,却很知道怎么惹他生气。
他的脾气,这时候该冷笑一声,撂下难听的话,直接摔门而去。
片刻后,那只手腕忽然一抬,拿着毛巾继续替她擦头发。
“你讨厌我么?”
她一愣:“......”
这不是他该有的反应。
“还是,你讨厌我碰你?”他淡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温念白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指尖,越发沉默下去。
这个人,真是狡诈又犀利。
讨厌吗?
他不过略施小计,她晚上做梦都是他,还是那样旖旎而潮湿如雨林的梦。
他吻她的时候,给了她机会,她没有拒绝,甚至不自觉地回应他的索取。
本该推开他的手,变成了抚住他的脖颈。
她看着自己的左手,上面还残留着他光洁皮肤的温度,漂亮脖颈上肌肉的贲起。
她知道自己,喜欢的。
甚至,他吻了她以后,忽似变了一个人,用那样高冷的脸温柔地说那样无耻的话,那种词语从另外的人嘴里出来,大约就该恶心了。
可他偏有本事,说得让她羞窘里生出旖旎来。
这个人,太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了。
她闭上眼,轻叹。
是啊,潜规则,是双向潜规则。
不过两句话,他就有本事让她瞧得清清楚楚,她抗拒不了他,从任何意义上的抗拒不了。
跟了这位上司先生半年,她当然知道他有多优秀,这人甚至连对你用手段,都这样直白。
无所畏惧地呈现给你看,让你知道是陷阱,掉下去也是你受不住诱惑。
她没有办法抵抗他那种毒药或者说鸦片一样的蛊惑力,是自己没本事。
他也明白她逃不掉,所以钝刀子杀人,一下下地磋磨她的意志力,收束她的手脚,将她圈禁进他的势力范围,他从来都是一个极有耐心的狩猎者。
温念白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握紧了拳头,神色复杂,随后又慢慢地变得平静。
他仔细地替她揉掉长发里多余的水,又拿了吹风机替她吹干长发。
动作熟练而细致。
她心中微微一动,忽然开口:“副总,很习惯给女孩子吹头发?”
如果不是理发师,一般男人哪里晓得怎么打理一个女孩子的长发?
没有经验的男人手里,那些潮湿的长发会绞缠成一团团,被吹得半干不湿,甚至因为使用风筒不熟练而烫着对方的头皮。
他却能替她将发丝一层层理顺,手势熟练,可见曾经常做的。
柏苍手上的风筒顿了下,淡淡地道:“你是第二个。”
温念白闻言,一怔,这话里蕴含的意思多了。
他曾经时常为一个女人吹干长发,像帮她这样,替对方将纠结成团的长发捋顺,然后细致地拨动到耳后,无微不至。
而她,是享受这待遇的第二个人。
这感觉让她心情很微妙。
他竟有对一个女人这样耐心的时候,想必还耐心了许多年,才有这样熟练的手势。
这种感觉有点酸涩,可……
她是第二个,这认知,又让她在空气里闻见一点淡淡的甜味。
嗯,玻璃渣里带着糖。
瞧着她不做声,他拿了件浴袍给她披在光洁的肩头上,悠然道:“第一个是我母亲。”
温念白:“……。”
行吧,玻璃渣也变成糖了。
这个男人太骄傲,不屑撒谎。
她瞧着自己自己捏着浴巾的拳头,听着自己的心跳又快了,随后轻咬了唇角。
可她讨厌他喂她吃“糖”,毕竟,这“糖”里掺了罂粟,她不想上瘾。
“就算我答应跟副总在一起,那我算什么呢?”她偶尔是有点逃避性格,可清楚有些事,逃避没用。
索性尖锐到底,直切血肉。
她穿上浴袍,系腰带:“情妇,还是开放式伴侣?什么时候退位,什么信号是应该识趣退场?”
她不怕他对自己做什么,这位先生是个能阴险得光明正大的本事人,而猥琐是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展露的姿态。
柏苍看着她转过来看向他,线条温柔的杏眸弯成讥诮的弧度,就知道,这只兔子要咬人了。
他坐下来,环着手臂,长腿翘着交叠在一边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道:“我什么时候向你释放了这种信号?”
“在金融大厦上的暗示,还有副总所散发出来的信息,都是这么告诉我的。”她也坐下来,倒了水,顺手递给他,淡淡地道。
都不是什么青涩的年纪,有些事情,摊开来说比较好。
柏苍接过她手里的水杯,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反倒是眯起眼打量了她一会:“温念白。”
她乌亮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他对她动了心思以后,除了被她惹火了以外,没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她。
他淡淡笑了笑:“你从来没有真正像金璐和Vi他们一样,仰视过我吧,不,应该说,包括陆修媛、唐幕,甚至你在公司里比你优秀的上司,你从没有仰望过任何一个人。”
这是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都有仰视或者崇敬的人。
温念白听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没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仰视和崇敬人民英雄纪念碑上所有的名字。”
柏苍:“……。”
他没有想到她能回答得如此——富强民主和谐爱国敬业友善。
温念白挑眉:“有什么不对?”
她挺佩服优秀的人,可的确不理解金璐和Vi他们那种对强者的仰慕,包括李标颜对她自己的仰慕。
她喜欢陆明思,也就是因为单纯的喜欢他,可仰慕?不存在的。
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人,又不是人民的英雄,为何要仰慕,为何要追星,她理解不了。
不管一个人多能耐,在她的眼底都是一个人而已。
或许因为种种规则,可以表现出尊敬,但也仅此而已,至于因为仰慕、仰望而听从吩咐,或者改变自己的行事准则,那是不可能的。
许琳也好、容飞扬也好、柏苍也罢,就算是公司的总裁都差不多。
哦,柏苍有点不一样,他以前靠扣工资压她,现在靠给她喂含了“罂粟”的“糖”压她。
柏苍瞧着她那迷惑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朝着她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温念白不由自主地就过去了,等到她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才警醒过来,她这是干嘛那么乖呢!
“我也是。”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在薅某种柔软的小动物。
他俊美的面容上,露出温柔淡凉的笑容:“我慢慢发现你跟我在某些方面挺像的,所以,在你眼里,我既然是平等的,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要一个女朋友,你不应惊讶才对。”
温念白愣了,女朋友?
他想要一个女朋友?!
柏苍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从不认为性伴侣可以叫女朋友,我说的女朋友就是传统意义上那种。”
温念白:“……。”
行吧,未卜先知柏诸葛把她打算半讽半刺的那句——“柏副总是不是可以同时有很多女朋友?”给噎了回去。
然后,这个男人给她嘴里塞了一颗挺大的“糖”,差点让她噎到了。
温念白咬了下丰润的唇,染上复杂的神色,眸光微闪。
她垂下眼:“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柏苍听着她没有再叫自己“副总”,黝黯的眸子闪过满意的光。
她叫他副总,不是因为多尊敬他,不过是一个职场的习惯,现在更多是彰显了她的防备心。
他放下交叠的长腿,起身走到她身边,忽然伸手抚上她的唇角,淡淡地道:“松嘴,再咬就出血了。”
温念白一愣,无意识地咬得更紧了。
他眯了眯眼,挑眉一笑:“喜欢咬破嘴唇,不如换我来?”
她眼底水波一颤,被他掰开了嘴唇。
他拇指细细地揉了下她丰润的下唇,瞧着没出血,才松开手:“我走了,好好休息。”
大门关上,而她却没有因此放松多少,只是有些疲倦地垂下眼,把自己扔进床上。
那人存在感太强,走了,空气里却还是他身上那木质与海洋调的冷冽淡淡香气,试图浸进她的四肢百骸里。
他居然要她当他女朋友?
还是正经交往的那种。
……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听见心里蔓草滋长,发芽。
而另外一个割裂出来冷静的她在半空里冷眼看着,手里拿着割草的“镰刀”琢磨着要怎么把那些不规矩的蔓草铲平。
是她疯了,还是他脑子不好使了?
……
出了温念白的门,柏苍轻笑了一声,又略眯了下眼,低头看了眼手机,转身去另外一间套房。
他如果没有记错,唐幕那个家伙现在还在金璐的房间。
而他手里还有不少阮明恒为了方便他找人,塞过来的房卡。
这个家伙,不是个靠谱的。
他挑眉,给温念白发了条微信,提醒她反锁门
他自己随便进大兔子房间,可不希望有别人半夜摸进去。
……
果然,敲门没多久,就听见唐幕沙哑而不耐的声音:“谁?”
柏苍没什么表情地道:“Room service。”
过了一会,房门打开来,唐幕那张不耐烦的俊酷的面孔露出来,他扒拉着头发:“干嘛!”
柏苍看了眼幽暗的房间,连灯都没怎么开,却闻见一股子浓郁的酒气,他冷冷地道:“我要进去。”
唐幕张嘴想拒绝,但看着柏苍眉梢那毫不掩饰威胁的弧度,他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转身进房:“我他妈怎么认识你这么个妖怪!”
柏苍跟着进去,套房客厅里倒是还算正常,除了倒地的酒瓶和打开的冰箱里,那些酒和饮料全掉了出来,起码不见了一半。
还有……满屋子腥膻的麝香味与香水味,实在算不得好闻,和酒精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成了一种催人异动的欲念的味道。
柏苍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他隐约瞧见房间里,地面上乱七八糟的扔着衣服还有酒瓶子和饮料瓶子。
大床上女孩子涂着猩红指甲油的雪白脚丫从床单里露出来一只,没有因为有人进来的动静而有半点异动。
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没表情地问:“你没有在这里做吧?”
唐幕翻了个白眼:“没有。”
柏苍这才在窗台上坐了下来,拿出自己的烟,点燃,薄荷的清冷味道驱散了让他不悦的那种靡烂的味道。
他吐出烟雾,冷冷地道:“别搞得太过分了,那是我的人,这是出差,不是你参加什么PARTY,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上。”
唐幕瞧着他冰冷的眼珠子,僵了一下,知道这是柏苍的警告,他一般不怎么警告人,要么就直接出手收拾人。
警告了,再对着干,那人就要倒霉。
沉默了一会,他走到柏苍旁边,也拿了他一根烟,点上,跟只大狗似的边上蹲下来,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唐幕烦躁又苦闷地扒拉了下头发:“我就是……有点失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圈子里,开放式伴侣关系很常见,可是遇见金璐,他以为的习以为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特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