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希还是回给她一个定睛的注视,伸手责怪又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无声更胜有声的情意,惹得众人“哇”得直搓双臂乍起的鸡皮疙瘩。
制片人反倒打趣她:“齐悦太谦虚了,放眼整个庆城,你也算是最优秀的了,咱们台里这些小姑娘,好多都是你的读者呢。”
齐悦面向众人,略略弯腰一躬:“感谢大家这么晚了还在忙活我们的事,辛苦了,等我们回门宴时,请大家喝喜酒。”
“恭喜!”
“恭喜!”
……
所有人鼓掌欢呼。
齐悦对制片人道:“那就这个月底播出吧,可以最大程度地为节目预热。”
制片人和女高管脸上纷纷因为这两个独家重磅消息的到来高兴得眉飞色舞。
一路也是恭恭敬敬地送他们出电视台。
几番寒暄后,男女们各自握手做短暂的告别,看到对方重新走进台内消失,齐悦转身,才如释重负地放松全身。
这个时间,井希看到电视台对面有一家烧烤店,把车钥匙递给她道:“上车等我。”
齐悦现在有点心不在焉,看他进了烧烤店,开门坐到副驾驶座,摸着挎包里的协议,犹豫着到底该如何开口。
今晚,井希做足了一个新婚丈夫该做的一切,人前人后的疼爱真挚如斯,她再这样和他划清界限,似乎有些太凉薄。
或许凉薄些,好过互相伤害,她无法像他一样产生一见钟情的坚决,她需要细水流长的缓和期。
井希拎着一大袋烧烤坐回车里,先拿出两瓶王老吉放下,再把三个一次性塑料盒打开放在腿上,把其中一个荤素均匀的递给她:“我闻着他这个麻辣味挺香的,就多买了些,之前席上看你光顾喝酒没好意思吃,肯定饿了。”
齐悦没有拒绝井希的好意,想着等吃饱了,生气也不会伤胃。
驾驶座两边的门窗都开着,烧烤香气在夏夜缓慢流动的空气里四处弥漫,齐悦却没什么胃口。
井希看她只顾低头吃东西,斯文样还是有些避忌他。
也只得打开手机,给母亲发去微信:妈,我们明天9点的飞机,估计下午1点前到。
母亲很快回复:难得你终于带媳妇回来见我了,妈妈一定好好准备,让你一见钟情认定的这个姑娘喜欢咱们家。
谢谢妈。
京城那边,你怎么说的?
说了,他听说是齐悦,很感兴趣,嘱咐我下个星期他五十寿宴时,把齐悦带过去。
你准备好了吗?
准不准备不都那样吗?这些年,他在圈子没有否认还有个我,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现在时机很成熟,我不需要惧他。
好,明天回来再说。
井希退出和母亲的对话窗口,看了看其他的。
这么半天,他的微信很安静,电视台那边保密得很好。
看来他们的婚讯是电视台近来提升收视的爆点。
如果京城的婚礼和播出时间同步,那齐悦心里对他的戒备,会不会有所减缓?
井希不由看向齐悦。
盒子里还剩几片土豆,齐悦一边吃一边喝王老吉,他又把另一个未开封的盒子打开,递给她。
齐悦把盒子里的东西分成两半,又把最后的一半吃完,井希盒子里的食物也还剩两串韭菜。
她看着井希吃了一串韭菜就合上盒子,她主动收好垃圾,装进袋子,下车丢进附近的垃圾箱。
再回到车里,井希问:“饱了吗?”
“嗯。”
“送你回去。”井希着手准备开车。
齐悦心里忐忑,继续憋着,点头。
电视台到百丽花园,一个东向,一个西向,沉默的车间,齐悦头回真正意识到庆城太大,腕上的表针转了两个多小时都没到。
车行间,井希时而看着她低着头盯着挎包,时而又见她紧攥着挎包盯着窗外发呆。
她到底是害怕他会抢劫她,还是包里有什么是她特别在意的?
十二点过,井希将车停在昨天的位置,道:“到了,我送你进去吧。”
齐悦紧张得一颗心砰砰跳,她抬头说:“今天,谢谢你帮我应酬。”
“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妻关系,就不用这种客气话,而且你能想到我,我很开心。”井希今晚很开心,来庆城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的接近于爱情的开心。
齐悦又低了低头,拿出包里折叠的协议,打开,递给他:“我,有东西给你看。”
井希有种不安的感觉,眉宇紧皱:“什么?”
接过她再也憋不住的心事,在看到刷黑的四个特别醒目的“婚后协议”的第一眼,今晚凝聚的所有热情和美好,登时全然不见。
开心满载的笑脸即时一沉,郁郁地看着齐悦:“什么意思?”
齐悦再也不敢看他,头垂得更低了:“里面写清楚了。”
井希顺着一二三条慢慢往下看。
薄薄的两张纸,却依她所想,限制了他们所有的婚后行为。
简单归纳:
一、在有名无实里的婚姻关系里,井希的身家与齐悦无关,相对的,齐悦也不需对井希尽任何夫妻义务;
二、婚礼过后,井希和齐悦只是朋友,正常来往,正常联系,互相配合所有的人前活动,唯:各自分居;
三、井希未来的事业中,有任何与异性接触的需要,齐悦不能过多干涉,影响井希工作;
四、齐悦未来的事业中,有任何与异性接触的需要,井希不能过多干涉,影响齐悦工作;
五、依托第一点,井希无需向齐悦支付任何家用,井希和齐悦在经济上是完全分开独立的;
六、依托第二点,井希对齐悦的感情有无与否,不在齐悦的控制范围内,无论有无,都愿各自安好;
七、婚姻关系内,各自遇到更适合的人,对方应无条件签署离婚协议,不得与对方有任何拖拉;
八、井希有异议可添加。
右下角“女方”刺目地签上了:齐悦。
“男方”——
井希看到这里,整个人整颗心瞬间如坠冰窖。
他不由攥紧了纸张,痛心和愤怒激他欲哭。
就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她也不能完全否定他的心意呀。
他双手攥紧成拳,无助地搁在方向盘上,垂头控制自己冷静。
好几分钟后,他听见齐悦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会让我们之间变得很残酷很现实,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对你像一个正常妻子那样。”
井希霍然抬头,竭力克制自己的怒意,柔声问:“你就那么害怕和我在一起吗?非得用这种形式来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