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听见这声,不情不愿从袖中掏出香囊,还未来得及递出去——
就被沈姝迫切的抢了过去!
沈姝手指颤抖打开香囊的封口,直接就想把药粉往嘴里倒——
却被旁边的沈晋明匆匆伸手拦下。
“傻妹妹,我告诉过你,这药粉不能直接吞服,你都忘了吗!”
他说着,满脸感激地对飞云请求道:“还请小哥取一瓢水来,将这药粉化了,在下好为妹妹解毒。”
飞云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他们兄妹二人一眼,转身走进院子,不一会儿就取了水来。
沈晋明将药粉,倒出些许在水瓢中,等其完全混合,才喂了痛苦迫切的沈姝服下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是沈晋明从沈姝口中听过她救治福利等人以后,即兴的临场发挥。
他竭尽所能做得熟练自然——
让在场经历过早晨沈姝所作所为的兵卒们,心中更加明白——
之前沈四姑娘在人前展现出识药的“神通”,皆是沈家三少爷的授意。
沈姝服过药以后,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褪去。
她虚弱地被仆妇们搀扶着,和沈冲、沈晋明一道,对着小院紧闭的大门和门口冷脸相对的飞云,千恩万谢。
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切的飞云,始终满目疑云。
直到沈家父子三人离开,飞云都没想明白——
沈家折腾了这么久,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萧远亮见沈家人走远,赶忙撤了兵卒,这才走进小院,恭恭敬敬给白衣男子叩首告罪。
“不知殿下亲临云疆,下官有失远迎,属下鲁莽惊扰了殿下,请殿下降罪。”
白衣男子想到方才沈家人在小院前近乎无赖的做派,墨眉深蹙,眼底犹带着薄怒。
“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吧。”他沉着嗓道。
萧远亮心下微松,赶忙起身,忖度着问道:“听闻殿下在收集云疆深林的毒草,下官早年曾受过云疆之毒的苦楚,自从领命来此镇守,府上收拢了不少对云疆毒草颇有研究的大夫,不知他们有没有福分为殿下效劳?”
白衣男子闻言,沉吟几息:“也好。既如此,本王便去都护府住上几日好了。”
萧远亮顿时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爷在大周朝可是出了名的冷性子。
除了打仗,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极少与朝堂上的官员来往。
即便萧远亮是皇后的侄孙,还曾追随过长平侯,都不曾有机会与他说上一句话。
此番他竟然能答应住进都护府去——
若是皇后娘娘和萧家知道此事,不知该要多看重他萧远亮。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把一切安置得妥妥当当,也会为殿下搜罗更多云疆的大夫,为殿下效劳。”
萧远亮说着,顿了顿道:“沈长史那边,若殿下不愿见他,下官便把他指派到关外练兵去,您看可好?”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本王此番前来,只为完成父皇交代的差事,云边城里宜静不宜动,练兵就不必了。除大夫之事以外,一切从简,对外也别走露半丝风声。”
萧远亮叠声称是,赶忙下去准备。
*
黄昏时分,云边城、沈府。
载着沈老太太、沈姝和沈晋明的马车,陆陆续续驶入府中。
随着马车回府的,还有几个被捆成粽子的罪仆。
这些罪仆,皆是由怀妈妈亲自出马,根据昨夜守门婆子酒壶里的迷药,顺藤摸瓜揪出来的可疑之人。
沈老太太下了马车,怀妈妈便使了几个粗壮的仆妇,将一干人等押进松暮斋。
还召集了沈府四个房的太太们,统统过去。
这是要连夜审讯的架势。
沈姝心里跟猫挠似得,恨不得跟在祖母身后,去看个热闹,也好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给守夜婆子下的药,勾结了府外之人。
兴许,还能从中查出蓑衣男的来历。
然而,沈姝没想到的是——
她刚下马车,便被沈二太太房里的大丫鬟春英带着人,架上软轿,直接抬回了桃花斋。
一进桃花斋,春英连说带笑把沈姝安置在床上,转身出去便将桃花斋里一应丫鬟、仆妇们叫到院子里。
“太太说姑娘大病初愈,不宜见风,需在房里好好将养。从今日起,没有太太的吩咐,不许姑娘踏出桃花斋半步。桃花斋上下,倘若没看好姑娘,让姑娘出了门,经了风,只要发现,一律发卖,绝不姑息!”
说完这话,春英进屋朝沈姝告了罪,又留下两个仆妇守住院门,这才离开。
这是娘亲明令,实打实要让她“禁足”的意思了!
沈姝心里一阵哀嚎。
原本她心底还尚存一丝侥幸——
直到听见四个桃,七嘴八舌在她面前道:
“姑娘,听说太太接到老爷的信儿,气得当场砸了杯子。这回没个三五个月,您别想出这院子了。”
“不止太太,就连老爷,刚进门就发话,从今日起不许您和三少爷踏出府门一步。府中上下,但凡有人看见您和三少爷出门不报的,一经发现,仗责二十!”
“还有老太太呢!老太太也命人送了厚厚的一沓经文来,让您每篇经文抄二十遍,粗略算算,等您抄完那些经文,都过夏了。”
“姑娘,您在寺里,究竟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得老爷如此震怒,连三少爷都牵连至此?”
沈姝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也很想问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不是还救了三哥吗?
怎么就……怎么就突然落得“禁足”这个地步了?!
*
与此同时,松暮斋。
沈老太太“啪”的一下,狠拍在桌子上。
把刚刚进屋的沈府四个房的太太们,惊了一跳。
沈老太太一一指过除了二太太以外的三个太太:“好啊!好的很!我院子里守门婆子喝的一壶酒,竟然统共经了你们三个房的人之手,没想到我成日呆在山上,都能被你们谋算了去,还差点害了姝丫头,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
除了沈姝的娘亲二太太蒋氏,其余三个太太都是一头雾水。
穿着杏红色对襟春衫的四太太安氏,是四个太太里年龄最小的,性子素来憨直,最得沈老太太的欢心。
她坐直了身子,睁大眼睛问道:“母亲说的话,儿媳怎么听不懂?寺里出了什么事?什么酒啊、害的,听着教人害怕。”
沈老太太抬起眼皮,见几个儿媳脸上皆是困惑之色。
她沉声对着怀妈妈道:“把你查出来的事,说给她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