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府上,没有人会直接告知你不要管这件事,要的是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须知什么时候该管什么时候不该管。
看着钱妈拽着那丫鬟踉踉跄跄向着远处走的身影,听着时不时传来的啜泣声,杨淳微微合了双眸,装作不知道此事的模样,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前脚刚踏进房门,后脚便传来了淅沥沥的雨声,杨淳紧着将另一只脚收回,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发现并没有溅上泥点子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屋外。
雨越发的大了,听着催眠似的雨声,杨淳也觉得清醒了一天的头脑该休息了。
察觉到杨淳的倦意,守在一旁的小荷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安神香拿出来,撒了些许在香炉中,熟悉的香味在房间中弥漫,不多时杨淳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窗外的雨声肆意地捶打着地面,冲刷着遗留下来的痕迹,同样也掩盖了一些不想被人得知的声音,同一座府上,有人在酣睡,有人却在苦守。
次日清晨,长时间的生物钟唤醒了杨淳,她没有多做迟疑地起床,在门外守了一夜的小荷听到了屋中传来的声音,利落的敲了敲门,得到了许可之后这才拿着布巾等清理用具进来。
“昨日夜里有些不平静,小姐睡得可还好?”小荷将布巾双手奉上,见杨淳拿着布巾擦拭自己的脸庞,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尚可,发生了何事?”听着小荷的话,杨淳心生疑虑,昨夜睡得过于安稳了,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平静之事。
“昨夜雪姨娘不治,今早传来消息,没了。”听着杨淳的问话,小荷将布巾从杨淳的手中接了过来,然后慢慢的说道。
听完小荷说的话之后,杨淳的身体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被丫鬟服侍着穿戴好了衣服,语气不明的说道:“出去看看吧。”这声音压得极低,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小荷应了一声,低着头跟了出去。
昨日下的雨仿佛是个前兆,映的这府中今日煞是凄凉,往日里花园中争奇斗艳的花朵,今日都如同霜打茄子一般,垂下了高傲的头,更有甚者散落在地上,只差混入泥土之中,转而做其他花的肥料了。
迎面走过来几个小厮,几个人抬着什么东西,迎面走近,杨淳这才突然晓得这可能是雪姨娘的尸体。
几个小厮本想着避开小姐,可这路只有一条,担心冲撞了小姐,几个人赶紧跪下,将那抬着的东西放到了地上。
“怎么不好生安置一下?”看着那简陋的架子上只盖了一层白布,杨淳心中终有一些不忍,看着这几个下人惊恐的模样,莫不是擅自做主,杨淳这才出声询问道。
跪在地上的一个胆子较大的小厮抬头瞟了一眼杨淳,发现杨淳脸上并没有愠色之后,这才开口回答道:“回小姐,是夫人让抬出去的。”
小厮话一落,杨淳便没有再言语,对着那几个还在跪着的小厮挥了挥手,继续向着祠堂的方向走去了。
越临近祠堂,便能越清楚地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呜咽的哭声,想来是不眠不休了一夜,今早也没有什么力气了,看着不远处跪在祠堂中的杨清,披麻戴孝,终究是失去了至亲,杨淳在心中多少有些怅然,只是杨清接下来的一番动作,打破了杨淳心中所想。
杨淳的一只脚刚踏入祠堂,便觉得刚才还哭得肝肠寸断之人,仿佛如同抓到了什么东西一般,迅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如同赴死一般向自己这边扑过来。
“杨淳!都是因为你!就是你害死雪姨娘的!”杨清边在嘴里喊着,一边仿佛看着同自己有血海深仇之人一般,不要命地扑了过来。
看着像自己飞扑过来的杨清,杨淳心中那份怅然终是消了下去,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杨清,仿佛看着一只与自己无关的蝼蚁一般,她怎会真的让杨清抓到自己,只稍稍向后退了一步。
果然不出杨淳所料,杨夫人见杨清发疯的模样,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钱妈,果然看到了这人正在请示自己的模样,杨夫人轻轻的使了一个颜色,便已足够钱妈知晓她的意思了。
得到了夫人的命令,钱妈立刻走上前去,用双臂大力的束缚住状似癫狂的杨清,将人狠狠的钳制住,这才伸出一只手将杨清的嘴狠狠的捂住,令其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即便是如此粗暴的做法,现在也得不到杨淳心中的一丝怜悯了,在何时该做何事,雪姨娘自己不懂,也没有教会这个人。
看着大清早突然来到祠堂的杨淳,杨夫人淡淡的瞥了一眼在旁边被制服住的杨清,快步走到杨淳的面前,拉起杨淳白嫩的一只手,语气温柔的问道:“淳儿怎么一大清早的就过来这儿了,莫不是昨夜不太清静,惊扰了你?”
垂眸看向杨夫人拉着自己的手,等到杨淳再抬起头来时,已然换上了一副笑颜,不过仅仅只是淡淡的笑容,她并没有答话,却是慢慢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受到惊扰。
杨夫人见杨淳这副模样,将握着她的手放下,随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即是如此,淳儿便先行回去吧,今日这祠堂有一些事情,淳儿可改日过来祭拜。”
听完了杨夫人的这一番话,杨淳微微的点了点头,对着杨夫人行了一个礼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祠堂。
杨淳坐在窗前的凳子上,透过窗看向祠堂的方向,同时默默的在心中想道:“杨夫人待我是极好的,可她终究是杨府的大夫人,没有一些手段怎么能存活下来。”
心情复杂的杨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带任何侍从便独自一人出了府。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并未察觉到有人向自己走过来,那人似乎也很着急,两个人不成想撞到了一起,杨淳揉了揉有些吃痛的胳膊,就看到了从身后追过来的人影,还未等杨淳作出反应,便被方才撞自己之人拉入了旁边的小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