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谢梁浅顿时怔住,外面的雨声可怖的让人发颤。
“是。”桔梗点头,脸上也有些感叹。
谢梁浅脸色一白,从床上起身不顾姜嬷嬷的阻拦冲进雨里,一眼便瞧见站在合欢树下,神情寂寥的谢延机。
“芃悠,又一年春天了,你还好吗?”
谢延机伸手抚上树干,声音竟含着哭意,额头抵在树干上,谢延机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夫妻和乐的日子。
大雨带着雷声滚滚,冰冷贯穿全身,一道雷在天空炸开,谢延机明知可能会被劈到,却完全没有力气离开。
忽然,他的手心多了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谢延机心头一窒,低头去看,见到谢梁浅小小的人儿仰着头站在他面前,一只小手握住了他宽大的掌心,软软道:“爹。”
“浅儿!”谢延机喉咙滑出两个字,心登时软了下去,眼眶一红,竟蹲下身握着她的手哭出声。
谢梁浅从没见过谢延机哭,她一直以为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没有脑子又感情淡薄的人。
可是现在,谢延机哭了,就在她的面前。
“爹,别哭。”谢梁浅慌乱的伸手给他擦眼泪,一时也有些无措,望着天上黑隆隆的乌云,拉着他往屋檐下走。
可是她还没走几步,谢延机拉住了她,抬头看着已经高出院墙的大树,沙哑道:“这棵树,是我和你娘亲手种的。”
“当时,它还只是一个小树苗,没有我胳膊大。你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来,在院子里看见玩泥巴的我,硬拉着我把它种了下去。”
谢延机就像是忽然找到了一个人可以说那些他埋藏在心里多年的往事,落寞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笑。
谢梁浅也不打断他,就那样安静的听着,偶尔打岔笑道:“玩泥巴?您不是说自小你都泡在三书五经里长大的吗?”
“我当时才十岁,和穆宁一般大。”谢延机忍不住替自己辩解,渐渐地竟然也忘了难过,吹着胡茬对谢梁浅道:“而且我当时是习武,只是你娘非说我是玩泥巴,我也就捏鼻子认了!”
“好好,习武!那后来呢?”谢梁浅吸引着他的注意力,悄无声息的带着谢延机跟着他走到屋檐下。
谢延机的神色焕然,得意道:“后来,她皮的让我吃了不少亏,等我长大了我就向宁侯府提亲,三媒六聘把她拐到家里教训,嫁给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呆的样子可爱极了。”
“她天性活泼,又是宁侯府捧在手心的女儿,最喜出去骑马,我有空就陪她,也因此惹恼了母亲......嫁到谢家,管家之事她从未学过,混在谢府被母亲嫌弃,被兄嫂苛待,可这些,她却从未和我诉过苦。”
雨声越来越小,谢延机的声音也渐渐歇了,那些和林芃悠的往事让他心情愉悦又瞬间让他如坠地狱。
谢梁浅望着靠篱笆痴痴看着合欢树的谢延机,忽然生出一股羡慕来。
娘的一生短暂,却绚烂,她有着谢梁浅一生都求而不得的东西,那就是爱。
靠在谢延机的肩膀上,谢梁浅也不再说话,目光沉沉的盯着那颗茂盛的大树,唇角忽然扬了扬。
在单启恂的院子里,也曾经有过一颗合欢树,她嫁给林萧逸之前最喜欢爬在树上偷袭单启恂,气的单启恂后来将树给砍了。
若有机会,她倒想再去一次单启恂的院子,再爬一次那颗合欢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