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不耐西风劲,多情却是无情病。月痕依约到南楼,楼头鼓角三更尽。
蝉残韵咽魂难定,百般烦恼千般恨。起来点检露华深,秋蛩四壁声相竞。
风暴开始得很快。
白丁香他们受到了波及。
常宇和她回到平城。
常平安还好,在风暴开始前已经去外国留学。
这是他们还算比较欣慰的一点。
“我们又回来了。”常宇说道:“我们可以平安地过日子了。”
白丁香一笑。
她并不这么认为。
但是表面上,她不能让常宇忧心。
”我们终于可以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了。“她说道。
白丁香淡然如菊。
'你后悔么,丁香?如果不是我,你还可以好好地当你的老师。你还可以登上你的三尺讲堂。是我连累了你。”常宇说道。
白丁香笑了。“如果你是这么觉得,那就得好好补偿我。”
“哈哈,你要我怎么补偿?”常宇想得有点歪。
“你呀,老老实实地种菜。”白丁香给常宇交待了任务。
在自己老宅里种菜,常宇觉得白丁香是神逻辑。
“常二少爷,你还以为自己是爷呢。你现在就是一个劳动人民,劳动最光荣。”白丁香说道。
在平城的日子的确是清苦。不是他们没有钱,而是不能拿出来。
常宇的身体不好,白丁香给他的任务就是种菜。
白丁香倒是成了干活的主力。
大家也觉得白丁香有些可怜。
邻里都帮助白丁香。
因为靠一个女人操持家,的确不易。再说,白丁香平时对邻里都不错。
常宇在平城身体要比在北城好。
而且胖了一些。
就在他们悠然享受田园生活的时候,常宇被人带回了北城。
而此时,白丁香正在下地。
当邻居喊她的时候,她再回家。一看,傻眼了。
当她着急地赶回北城,也找不到常宇的下落。
她一个接一个去找常宇的老部下,他的老上级,提到他,大家均是三缄其口。
有一个人终于觉得白丁香可怜,说了实话。
“丁香,不是我们不帮常宇,而是我们没有办法,帮不上忙啊。”
白丁香回到了北城的家。
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常宇不知死活。
她的心空了。
就在她万分焦急的时候,医院传来了消息。
常宇病危。这一次,是真的要命。
白丁香跑到医院。
医生说道:“夫人,你还是见常将军一面吧。”
白丁香看到常宇。常宇笑着说:“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丁香,我做到了。”
他笑了笑,就彻彻底的没有了呼吸。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白丁香哭了。
常宇的结局多少地象常英卓。
她流了泪,不知是为常宇而流,还是常英卓而流。
她爱常英卓。她不爱常宇。但这不意味着她对常宇没有感情。
常宇和她是抱团取暖。
是这世上唯一可以对她真正地做到不离不弃的人。
她把常宇安葬在平城常家祖坟里。
在常家古老的祠堂里,又新添了一个木牌。
常宇的木牌立在哪里,晃然如隔世。
白丁香没有了眼泪。
真正的悲哀是没有泪的。
”婶子,你不要难过了。“常家的一些旁族劝道。
白丁香站了起来。
也许对于常宇来说,这是一种解脱。
生来是常家人,死去为常家鬼。
对于他来说,回到自己的家那是最好。
他们兄弟可以聚首了。
白丁香把常宇的后事办了。
不管她怎么难过,日子还要照过。
她的心好象缺了一角。
因为常宇再也回不来了。
在三个男人中,常宇是最爱她的人。
而现在,常宇去了。
白丁香常常坐在老式钟表面前,听着钟响,想着常宇。
白丁香难过劲还没有过来。
又有人想找麻烦。
”白丁香,你交代一下自己的历史问题。“这里有一帮气势汹汹的人找白丁香晦气。
”我没有。“白丁香说道。
”如果你拒不交待的话,我们对你可不客气。“这么一群人一叫。
一群人围着。
其中有一个人看着急得直跺脚。
他是谁?
正是布鸿儒的生父迟致诚。
当年败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能起来。
在平城靠着小买卖过日子,后来不让做了,他就当老师。
没有想到,他当街看到了这个样子。
程凝烟一看他,忙一下子把他拉走。
”这个有什么好看的。遇到这种事,多晦气。你伸着脖子看什么呀,还不回家吃饭?“
程凝烟这么一说,迟致诚走了。
他们两夫妻在家吃饭。他们的女儿已经远嫁。
他们两个日子过得不算宽裕。
”那个他们当街欺负人,太不应该了。“迟致诚说道。
”你少来。“程凝烟说:‘你呀,老老实实上你的班,不想上了,回来。不要在外面惹事生非。”
迟致诚答应了。
听老婆的话没错。
一向迟致诚视妻子的话为圣旨。
他一直多年来视妻如母。
程凝烟一直非常地强势。
但是在儿长女大之后,她发现了迟致诚的重要。
她就对迟致诚好了许多。
“我家老三叔打了些野兔子。我洗洗炖上,你晚上和老三一起回来吃。”
“真是贤妻。”迟致诚抱住程凝烟亲了一口。“我真的是三生有幸。”
程凝烟嫌弃地一推:“你有病吧。”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很美。
已经过了半世,她也不求别的了。
年轻时的感情不好,可是越老了,他们的感情却越来越好。
程凝烟看迟致诚越来越顺眼。
迟致诚也觉得程凝烟管的对。
他习惯了。
只是当他吃完饭上班,看到白丁香被人踩在地上,狂踢时,心痛了。
他的隐秘不能与人说。
这些事情藏了太多年了。
一切事情从他父母让他帮助迟家完成借腹生子的计划开始。
从那一夜开始,这个秘密就形成,而且困扰了他很多年。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生母被一群人践踏,只能熟视无睹。
他内心很痛。
可是他只能装成陌生人。
他胆子小,生怕有什么事。
为了自己平安,他只能装做看不见。
他实在不忍心,转头走了。
可是还有人在看热闹,他们一点儿也没觉得一群男人打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对。
当入夜,白丁香爬起来时,她想到了常宇临终前所说的那句诗: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她爬上去,把布一搭。
她仿佛看到常宇、常英卓向她笑。就象童年时,常宇拉着她的手跑到常英卓面前。
”哥哥,这是丁香。你看她漂亮吧。以后当我的媳妇,好不好?“
她仿佛看到了常英卓和她坐在泸城的陋屋里和她谈心。
“丁香,你不要苦了。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咱们结婚。你可以放下那些仇恨么?”
一件件,一桩桩,历历在目。
“丁香,我爱你。”
“媳妇,你真好看。”
“平安这小子太调皮,咱们再生个闺女,好不好?”
“丁香,你受苦了。”
她看到了常宇的脸。
她把自己的脖子套上去了。
一会儿,她看到了常英卓,一会儿看到了常宇。
他们两兄弟的脸变幻着。
慢慢地,她没有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