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年时、刻意学伤春,东风柳花颠。绕红阑是水,清波照影,镜拥双鸾。击楫桃根何处,团扇误婵娟。梦醒还疑梦,此恨绵绵。
休记银屏朱阁,便江山如画,今落谁边。倚斜阳弹泪,一例吊秋烟。待低拜、青溪夜月,问何时、重为玉人圆。长怀感,有相思血,都化啼鹃。
程凝烟找的几个大夫,他们都说这世上没有病。
但是,迟致诚这一天一天的,瘦下来。
迟致诚躺在床上,看看日落。
“我说这不是中了邪吧。”迟致诚的亲戚,看到迟致诚这样子对程凝烟说。
程凝烟到底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不相信什么中邪不中邪。但是,又看到迟致诚天不如一天。干脆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吧。
她依迟致诚亲戚之言,抬他到了一个庙里,找了一个叫觉了的和尚。
“女施主,你就在外面,老衲在里面施法。”老和尚赶出了程凝烟。
老和尚见室内无人。他才对迟致诚说:“施主,你患的是心病,我说的对吧。”
迟致诚点了点头。“我这心病医无可医,解无可解。”
“施主,你这话说错了,蜗牛角上斗日月。这是鼠目寸兄。你所困的,是难言之隐。万人道,千人指。你虽然放不下,解不开。为什么不试着放开?忘却?”老和尚说道。
“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我放不开。你能给我算算,我和她的缘分吗?”迟致诚问道。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算与不算,你明知与她是无缘的。就算是有,也是衍生孽缘。前生已错,不要一错再错。”老和尚说道。
迟致诚流了眼泪。“我又何尝不知道是孽缘?只可惜心无不由已。我是迟家长子,一直想光耀迟家门楣,事事算计,在遇到她之前,不知情爱为何物。就是枕边的妻子我也要算计、提防。唯独遇到她,自己失了心。”
迟致诚憋了十几年的内心话。
这样的话,他不敢对别人说。生怕别人知道的他内心的隐秘。生怕别人指责他内心的龌龊。
在他与白丁香的关系中,他是龌龊的,可悲的。
但是,他并不后悔。
因为至少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他所困惑的事情,并非是因为程凝烟。他困惑的是他们间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
如果说有缘,他们终是无果。如果是无缘,为什么遇到的会是她。
一个不知情爱的人,忽然知道了,而也再不见,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
“若沉迷于不可必得之梦境,挫折数次,生气可矣。施主,人生最可畏的是不死不生而堕落不能自拔。”老和尚劝迟致诚说道。
“情为何物,一往情深是错吗?”迟致诚说道:“我知道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是我爱她。这对于我来说,是灵魂的救度。若我一生没见她,日子就这样过了也罢。但是见了,就放不开手。她在我心里烙了印。我所求不过是茫茫人海中得一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迟致诚说道。
“施主,你是有妻子的。”老和尚提醒着迟致诚。
“对,因为我有妻子。我才会如此。我不能不要我的妻子。可是,我的心里只有她。这样的矛盾,大师,你能懂么?”迟致诚说道。
“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可是,这位施主,你不是贾宝玉,你的妻子不是薛宝钗,而你心心念念的那位也不是林黛玉。这一切只是你的幻想。”老和尚说道:“人世间,只要你想看开,没有什么看不开的。施主,放下,忘却。这是唯一救你的路。”
迟致诚笑了笑。
回到家,迟致诚好了起来。
程凝烟也高兴了。
看着自己的这个妻子,迟致诚不能说没有愧疚。但是,他的心早已在十多年前沉沦了。
因为十几年前,他看到白丁香俏丽的面容,一下子就一见钟情。
当白丁香答应嫁人的时候,他内心是窃喜的。但是,当他看到新婚夜,白丁香的挣扎与失落,他也是难过的。
是他骗了白丁香。
白丁香以为嫁的是自己,才会同意。看来,白丁香还是对自己有意的。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圈套。
自己在第一次见白丁香时就当了骗子的角色。
若只是如此,他也不会心动。但迟家老爸老妈让白丁香借他的种时,那一刻,他的心才彻彻底底地乱了。
当时,他可以完全拒绝。
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心,清楚自己对这个丁香一样的女子有着什么样的感情。
这么一答应,才会一错再错。
当他看到丁香生下的孩子玉雪可爱时,在想,如果白丁香能正大光明走到自己的身侧,该多好。可惜,没有了以后。
想到往事,迟致诚苦笑。自己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
这么多年来,靠着妻子家族起来,当妻子家族没落时,自己跟着汲汲无名。
“凝烟,我真想看看女儿。”迟致诚这么一说,程凝烟安慰他。
“等仗打完了,你就能见着孩子了。”
“怕这个仗还没完,我就要死了。”迟致诚说道。
“你别胡说。你死了,我靠谁去?”程凝烟平时虽然霸道,但是还是有传统女人丈夫为天的思想。
如果迟致诚死了,她真的活不下去。
“我说的玩的。”迟致诚说道。
果然如老和尚所言,迟致诚真的是一天天受着煎熬。
当得知白丁香生下了常家的孩子,迟致诚吐了一口血。
“这是怎么回事?”程凝烟急了。
“没事。这是我的老毛病。”迟致诚说道。
这一切再也回不来了。
迟致诚知道,今生的缘分已然尽了。
不管他甘心不甘心。生米已然煮成熟饭。
他心中的白丁香,再也不可能是自己的了。
迟致诚心里有忧疾,加上长年的压抑,这一病不起。
程凝烟请了无数大夫,药食无灵。
没奈何,她请了西医。西医也说不出来迟致诚得的是什么病。
气得程凝烟一天的打狗骂鸡。
以前的生活优渥,程凝烟还不怎么骂人。
结果,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困窘。
程凝烟气得冒烟。那是见人骂人、见狗骂狗。最后连迟致诚也骂了。
“你一个大男人,真他妈的是一个窝囊废。你这样的东西,真他妈的活在这个世上干什么。”听到程凝烟这么说,迟致诚觉得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