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宛的老家在深山里,下了飞机,坐车出了市里,开了好久盘山公路是继续向前。来之前,阿宛就给唐沁打预防针,说路途遥远,会很折腾,现在看唐沁无精打采的模样说她受苦了。
唐沁坐在车里看着旁边的山崖,“坐在车里没什么辛苦的。”这趟旅途对她而言堪比逃难,她和唐奇病的病,残的残。光是辛芷围追她就够呛,如果钟致齐处理不好,钟巧云一生气出手,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她想都不敢想。现在能有个人地方让她们姐弟安静养伤,她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终止到了村子,阿宛带着唐沁和唐奇走进了一个院子,里面的两层小楼就是她的家。筋疲力尽的唐沁只能坐着,看着阿宛和赶过来的亲戚们一起收拾房子,吵吵嚷嚷,热热闹闹。有些要搬的东西,唐奇站起来要动手却被阿宛扯着坐了回去。
“你伤还没好,好好坐着。”阿宛说。
人高马大的唐奇就真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椅子上。
“受伤了?怎么受伤了?”婶婶问阿宛。
“运动员,训练的时候受伤了。”
“伤到骨头了?”婶婶继续问。
阿宛点了点头,婶婶马上就说:“那晚上炖点骨头汤。”
“算了,这个时候哪还有骨头买。”
“我家里冻着呢,我马上去拿。”
“婶婶……”
阿宛都来不及拦,婶婶就跑出门去了。
晚上,亲戚们帮忙做了一桌子菜,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长辈们对娱乐圈不了解,只知道唐沁是阿宛的老板,以为她是做普通生意的年轻女孩子,带着弟弟过来养伤。
吃完了饭,亲戚们知道阿宛他们舟车劳顿,早早就走了。阿宛让唐沁上楼休息,自己在楼下继续收拾。唐奇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阿宛在屋子里忙来忙去。
“这里很新,是新造的房子吗?”唐奇打量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这个话题。
“嗯,前几年刚造好。”阿宛利落地回答。
“那……怎么没人住呢?你家里人呢?”唐奇自然地问下去。
“我父母一直在工地打工,攒够了钱把房子造好了,工地出事就这么走了。我一个人也不想回来,就一直在外面工作。”
阿宛说的很平静,唐奇愣愣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呼吸急促,不安地转头又看见唐沁站在楼梯口。两人相视一眼,唐沁转身快步走上楼去。
唐奇转头看阿宛,她好像收拾完了,满意地笑了笑。
“你安心住着,这里自然环境好。虽然比不上城里,但是至少房子是新的,你们不会住不惯,我才敢带你们回来。”
唐奇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沉默地垂下了眼帘。
“时间不早了,折腾一天,你早点睡吧。”
阿宛说完,唐奇站起来走进一楼的房间。阿宛环视这个房子,熟悉又陌生,亲切又疏离,如果没有唐沁姐弟的陪伴,她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一天的奔波,收拾妥当的安心,倦意袭来,阿宛长舒一口气关上了灯,走上了楼梯。
夜色降临,城市里车水马龙,满是灯火,乡村里已经一片静寂,跟着大地陷入沉睡。累极的唐沁反而睡不着了,对周遭环境的陌生,对未来生活的迷茫,更要命的是心头钻出的丝丝痛楚。
会好的,都会好的,她拍着自己做着明知无用的安慰。
阿宛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亲戚邻居却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知道她回来了还带着客人,都往她家送东西。唐沁休息两天缓过来一些,想帮阿宛做些事,亲戚们先拦住了她,让她坐着就行。
阿宛小声地对唐沁说:“你不能动手,不然这些婶婶姑妈觉得怠慢你,更麻烦呢。”
唐沁只好坐了下来。
“唐老板,你在外面是开什么店的哦?”好奇了几天阿宛的三姑妈笑着问了起来。
唐沁了楞了一下,接着尴尬地笑,“姑妈,叫我唐沁就行了,我不是老板,开了小公司,和人合伙的。”
“合伙公司那肯定很大了。”二婶婶插了一句,“是做什么的?我女儿在外面开了一个影楼。”
“哦……是个……”唐沁思索了一下,“是个搞表演的公司,就是那里有活动就组织演员去一下。”
“这个我女儿也说过,搞活动也需要拍照的,每天忙得要死,钱也不知道赚到没有……”
亲戚阿姨们很快就聊起了自家的家长里短,把唐沁的事搁置在一边。唐沁默默地起身,上了二楼。
唐奇坐在阳台上,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特别是头发上闪得刺眼,看上去很像带着一顶王冠。唐沁的笑意僵住,这不是唐奇该待的地方,刚拿了银牌的人应该在泳池里奋力训练,为登顶做冲刺。
唐沁走过去看到唐奇,他看着前方,只是双眼无神。她在唐奇身边坐下,打量了一下才开口:“这两天我找找关系,联系你看病的事,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唐奇转过头看着唐沁,“靠谁的关系?”
唐沁被问住了,愣愣地看着唐奇。
“钟山集团的那些钟总?”唐奇反问到。
“唐奇……”唐沁着急地想解释。
“我不想你和姓钟的再有任何瓜葛。”唐奇先说出了口。
唐沁没有说话,她的眼神里带着紧张,也有惊讶。她以为唐奇一直在老家训练对她的事一点都不知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两人相视无言,唐沁想着这么说这些事,唐奇却先叹息。
“退役的事我在考虑,”唐奇说完笑了一下,“这是必然要经历的事,我不是没想过,没那么可怕。运动员哪有一辈子比赛的,总有这么一天的。”
唐奇像是在安慰自己,这让唐沁心里更加难过,好像之前自己的努力只是自以为是,全都一无是处。
唐奇别过头不去看唐沁眼里的难过,他望向远处,群山缭绕,根本见不到出去的路。他苦笑,“你照顾不了我一辈子,我会好好地过我自己的生活,有没有你都一样。”
唐沁无言以对,她站起来转身离开,既然唐奇知道她的过往,他可能会觉得不堪,她也无法面对他说那些过往,他是最无辜的。
“你也一样……”
唐沁身后传来了唐奇的声音,她缓缓地转身,他侧着头露出半边的面孔。
“有没有我,你都要好好过,从今以后,你是自由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