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能保护你。”墨子圭说这话的时候透着几分自责,“给了别人救你的机会。”
给了别人救她的机会。这话乍一听,还以为是他对她有什么不满,巴不得她没人救。
但夕婧酥明白他的意思。
他以为,他一个人就可以把她保护的滴水不漏,让她安然无忧。那样,就不会有别人救她的机会了。
可今天,他中了琴师的声东击西,让她一个人身陷险境。
墨子圭把这一切都归咎为自己的无能,所以他不开心。
“墨子圭!”夕婧酥被气笑了,直接喊了他的全名,“你真把你当神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你也说过,你不是神,你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疏漏,你又何必把一切都怪罪到自己头上?你累不累啊……”
“可是……”墨子圭微微侧首,“我不是天下人的神,可我想做你一个人的神。”
只想做你一个人的守护神,护你一世安康无忧,长乐无极。
夕婧酥:
他还是这么会说话。
但她也知道,若真大难临头,他还是会守护天下,守护他楚国的百姓。他是楚国的守护神,不只是她一个人的。
那是他的责任。
倘若他抛下了那份责任,沉溺于儿女情长,也就不再是那个高风亮节的墨言兮了。
“对了,那个琴师,你有没有见到他?”夕婧酥问。
墨子圭提起这个就颇为郁闷:“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简直不能忍。
“竟然能躲过你。”夕婧酥讶然,“那你见到了他的模样?”
墨子圭摇头:“未曾。”
那也是他奇怪的地方。论易容,他自认是登峰造极,没人能逃过他的眼睛。
总不会……那就是琴师的本来模样罢?
“他长什么模样?”墨子圭问。
“挺好看的……”夕婧酥斟酌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没你好看。”
墨子圭轻笑。
好看……那他见到的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就绝对不是琴师的本来面目了。
不是易容,却能改头换面,难道……是幻术?
凭那琴师能够以琴音催眠众人来看,他应当是精通这类幻术的。
夕婧酥见墨子圭思索,干脆直接道:“说也说不清,我画给你看罢。”
墨子圭:
夕婧酥拢好衣服:“行了,不逗你啦。”
这个人,甜言蜜语倒能面不改色地说一箩筐,真要较起真来,他却一下也扛不住。
墨子圭不自然道:“作,作画罢。”
她这么突如其来的撩拨,他有点承受不住。
房中备了纸笔,夕婧酥铺开一张宣纸,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像。
她得感谢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是换一个不会丹青的,可就难以描绘出那人的模样了。
夕婧酥画的,是名仙风道骨,容色出尘的年轻男子。
墨子圭看着夕婧酥笔下一点点显现的男子,不动声色。
夕婧酥画完,问:“这个人,你认识么?”
墨子圭掌权多年,与其他几个国家的重要人物都打过交道。她不认识的人,他不一定不认识。
墨子圭盯着画看了半晌,摇头:“从未听闻七国里有这么一号人物。我未曾见过。”
连墨子圭都不曾见过。线索就这么断了。
墨子圭看罢,拿起那幅画,往点燃的蜡烛上烧去。火星子随着薄薄的纸张蔓延开,顷刻间,那画就被烧的一干二净。
“你这是……”夕婧酥不解。
“他的模样我已经记下了,回去我重画一张,着人去查。”墨子圭把已经烧成灰烬的画扔到纸篓里,“你只需要画我就好。”
夕婧酥一愣,随即一笑:“你怎么连一幅画的醋都吃啊?”
墨子圭扭头:“没有。”
夕婧酥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言兮什么不得了的隐藏属性。
除了众所周知的温柔,不为人知的腹黑,还有……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傲娇。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夕婧酥没有指出他的别扭,她转移了话题,“你就这么抱着我回来,都不知道花魁大会那边是什么进展。”
“没什么进展了。”墨子圭说,“这一次的收获,已经很大了。”
原本只是查探传播巫女消息的人,如今不仅发现了那个身份神秘的琴师,还有姜国的夕南安。至于容与……倒是已经碰过面了。
不虚此行。
花魁大会。
墨子圭与夕婧酥离开后,容与也没有在房间里久留。
他穿上外袍,走出破损房门的时候,已经成了莲生那张平平无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