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依皇后目光清冷,脚步便从堂上走下来,口中低声叫道。
“祎儿,你这是怎么了?如今并无国丧,你大半夜的,当着我与你父皇的面失声痛哭,是想咒你父皇,还是咒我这个母后呢?”
“母后,儿臣知错……”
孝依皇后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把正在恸哭的洛少祎吓得面色发白,慌忙止住了哭声,跪地磕头不已。
“父皇,您与母后仁厚慈和,乃是这世上最仁厚的,理应万寿无疆,儿臣怎敢咒骂父皇与母后呢?都是儿臣想到了别的事情,心中一时失控,这才失了分寸和礼数,请父皇母后恕罪!”
“罢了罢了。”
梁帝向来最疼爱洛少祎,今晚洛少祎又送来了洛清源的寿礼,把他这个老父亲的心揉的是又酸又疼,自然不会过多苛责。
当下就摆了摆手,又见这个小儿子脸上挂着泪珠儿,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显得越发让人可怜,不由心中一动,又开口道。
“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伤心,快把眼泪擦一擦,有话慢慢说来就是了,男儿家怎能轻易落泪?”
“父皇,儿臣不是轻易落泪,儿臣其实是……实在是克制不住。”
洛少祎慌忙拿袖子擦眼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嘟囔囔。
惹得梁帝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一层怜意。
这个小儿子是在草原外族长大的,到自己身边,父子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十五岁了,他没有见过这孩子小时候的样子,也没有机会享受这孩子在自己身边撒娇或受训的机会。
而今看着洛少祎拿袖子揉眼睛,鼻子红通通的,远远看着,仿佛看到了他小时候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动。
声音越发柔和。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克制不住,竟当场失声恸哭?”
“是二哥哥。”
洛少祎放下袖子,眼泪却再一次涌了出来,他躬身伏在地上,眼泪便砸在面前的青石砖上,声音哽咽晦涩,语速却飞快,很是流畅。
“二哥哥一向是最宽容温和的人,儿臣每次见他都觉得很是可亲,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兄长,一开始听说他做错了事,儿臣心中便不信,后来听说他被下了天牢,便再也没有见过二哥哥了。
可前些天我无意中得到了二哥哥的消息,听天牢里的狱卒说二哥哥现在面色蜡黄骨瘦如柴,憔悴的不成个人样了,还听说他惦记父皇母后,经常念叨着想要见父皇一面。
父皇,二哥哥现如今成了那副模样,您为何不满足了他的心愿,就见他一面呢?”
“祎儿,你真是胡闹!”
洛少祎这番哭泣声诉,让人听着就觉得心中不忍,梁帝再次动容,胸口有些激动地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答应了他的请求。
然而,孝依皇后却不等梁帝开口,便皱着眉头打断了洛少祎的话,低声呵斥。
“陛下是天子,他怎么能去天牢那种阴暗的地方见一个谋逆的罪子?
陛下已经对那罪子很是宽厚了,留他一条命在天牢里,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他不好好反思赎罪,竟然还得寸进尺,想要陛下万金之躯去天牢里看他?
他一个染了风寒的病人,难道是想要陛下也染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