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翎出身相府,何时在这种肮脏污秽的地方呆过?又何时经历过这样的羞辱?
她僵在原地,任由温热的马尿在脸上流淌,心底是一片屈辱,堂堂太傅之女,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不可谓不惨。
只是。
再惨也比无法洗清家族冤屈好很多!
说到底,她还能活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既然还活着,那就要实现自己的价值,而查明真相,洗清林家冤屈,杀了洛璟容,为林家满门报仇,就是她余生存活唯一的目的和意义。
所以,即便是今日浑身是伤,屈居马厩又算得了什么?她冤死的家人都在地下等着她平反,这点委屈,她怎么就受不了了?
不能求饶让步,她什么都不能说出来,不然不仅报不了仇,就连杜叔叔一家也会被连累。
杜翎默默垂下被打湿的睫毛,轻轻张开嘴唇,小巧的舌尖探了出来。
灵活地在嘴唇上转了一圈。
“呕!”
马槽外传来一声呕吐,江辞捂着自己的胸口,吐得天旋地转。
杜翎此时的位置离马槽也就几步而已,江辞方才看得清清楚楚,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竟然伸出了粉红的舌尖,把自己脸上嘴唇上的马尿给舔了个干干净净。
他的神情贪婪而且满足,像是享用了最美味的奶酪。
可那明明是马尿啊!
江辞简直不能回想刚才的情景,俯身又是一阵呕吐,直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还不罢休。
里面的杜翎却微微挑起眉稍,若无其事地调笑道。
“怎么,江大哥你吐得这么厉害,不会是遇喜了吧?”
“你……简直是……有,有毒!”
江辞快要把自己的胃都吐出来,终于支撑不住,匆忙收拾了碗筷酒壶,逃也似地跑开了。
杜翎望着他仓皇而跑的背影,唇角泛出一丝得意的笑。
其实马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其实,自己也未必不能对抗洛少祎那个变态。
只是,一阵晕厥从后背传来,杜翎笑容还在脸上,身体已经像一截树桩一般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饥饿,寒冷,还有伤痛透支了她的全部体力。
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三公子于连是申时才赶回来的,洛少祎正在灯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听到了于连的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急声问道。
“怎么样,这个杜翎究竟是什么来历?”
“回殿下,查清楚了。”
于连脱下身上黑色的披风,就坐在洛少祎对面的春凳上,随手拿过桌子上的半碗残茶一饮而尽,这才低声开口。
“杜翎确实是中郎将杜远山的儿子,杜远山娶有一妻一妾,正室出有一儿一女,杜翎是妾室所出的儿子,只是自幼亲娘病故,他无人看管,是出了名的浪荡,又有正室闵氏给杜远山吹枕边风,所以杜远山对这个偏房所出的儿子很不喜欢。”
“这么说,这个杜翎还真是没说谎,是中郎将的庶子,他下午之所以对三哥动手,不过是一时冲动,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向三哥讨教功夫?”
洛少祎若有所思,却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那绝对不是讨教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