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璟容当然认出了杜翎。
和前几次见到的模样都不同。
这少年今儿穿着一身黑色的布衣，单单袖口和下摆有简单的暗色云纹点缀，领口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袍，十分简素，头顶上还带着小厮们常戴的冠帽，瞧起来平平无奇。
若不是这张脸生得是格外的好看，扔在小厮堆里，洛璟容是绝对不会认出他的。
可是，他偏偏生的这样独特，就让他一眼认了出来。
就是这个小厮，三番两次要取自己性命，自己还偏偏每次都奈何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逃了去。
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这小子。
洛璟容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拦住了要上前的小太监们，低头瞧着面前的少年，微微一笑。
“今儿是母后的寿诞，大家难得相聚一堂，何必因为一件小事责罚五弟身边的人，而且，想来这位杜公子，也不是故意冲撞的，你说是不是？”
“……是。”
他的声音就在自己头顶，是从前听惯了的温暖柔和，如沐春风。
可在杜翎耳朵里，这把子声音却冰冷锐利，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割下了林家满门的脑袋，恨意渗入骨髓和血液，需要她用极端的耐性压制，才能表现出这面上的平静。
她深深躬身行礼，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不能开口，深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出冲上去，生啖其肉。
“三哥，您来了？”
堂中坐着的洛少祎此时却已经站起身来，顾不上自己的虚弱人设，匆忙赶了过来。
一走过来就抓起了杜翎的胳膊，一把扯到了自己身后，皱着眉头责骂。
“狗奴才，走路也不长眼睛，要不是三哥宽宏大量，我定要剥了你的皮不可！还不快滚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是。”
洛少祎来的很及时，他的到来给了杜翎更多的压制，杜翎低着头，默默地走回去，再也没有抬头却看那个人的脸。
只是她不看人家，人家的目光却一直紧追着她。
洛璟容笑意如常，那双清水般的眸子里，却映着少年单薄的身影，目光深深。
这小子的身份，真的只是杜家庶子，是五弟的男宠吗？
恐怕未必吧……
这小子三番两次找自己麻烦，每每都是拼命的阵仗，定是跟自己有仇的，而他在五弟身边这么久了，五弟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洛少祎，绵里藏刀。
“无妨无妨，既是无意冲撞，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五弟当真是护犊子，倒像是生怕三哥会对你的小厮怎样了似的。”
“三哥莫怪，这孩子规矩不全，举止莽撞，偏还嘴笨，刚才我是怕他再做出什么冲撞三哥的举动来，这才赶紧来把他赶回去。”
洛少祎何等聪明，怎会听不出自己这位三哥话里的深意，知道自己刚才一时着急，确实是表现得过于明显了，于是忙忙堆出一脸的笑意，弓着腰十分恭敬。
“还是三哥生性宽厚，又肯给五弟面子，这才能容忍他犯错，五弟在此多谢三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