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里一派风平浪静,看不出一点波澜,随手打开手包,拿出一张卡推过去。
康晓平正在喝咖啡的动作停滞了,刚要伸手去拿,像想起来什么,漫不经心地问道:“多少啊?你妈可不是要饭的,要想不丢脸,你自己看着办。”
“二十万。”
“多少?二十万?你打发要饭的呢?”康晓平立马不干了,手里的咖啡杯重重地搁在桌面上,“哐当”一声响,引来服务员的探头张望。
唐雨菲被气笑了,买个菜都要顺人家两棵葱的人,真以为自己是豪门贵妇呢。
“你若真是要饭的,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唐雨菲这句话说得太狠,康晓平一时语塞,迎上她几乎喷火的眼神,瑟缩一下,语气软了下来,“菲菲,妈妈就是想换个大房子,你就满足一下妈妈的心愿吧?”
“你看看你,从小到大,什么要求妈妈没有满足你?咱家条件不好,还送你去学芭蕾,学钢琴,要不然你能有现在的气质?”
又来了,每次她的要求自己不满足,就会老生常谈,恨不得连小时候给她买根冰棍都要拿出来说一下,不知道的真以为她为女儿付出了全部呢!
唐雨菲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尤其还是生她养她的妈妈,可是,她的要求实在太高了,以她现在的条件,真的满足不了。
眼眶猛地酸涩起来,眼泪扑簌簌落下,吓了康晓平一跳,喋喋不休的嘴巴嗫嚅起来,“菲菲,你,你怎么啦?妈妈没说、没说什么啊?你,你怎么哭上了?”
还行,她的妈妈还不是一点人味儿都没有,看到她哭还会心疼,可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会错意了。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哭上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哭倒了长城,钱也得给我拿出来!”
眼泪只有流给心疼你的人看,才有价值,她的妈妈,眼里只有金钱,灵魂已经腐蚀掉了,那个疼爱她的慈母再也找不回来了。
唐雨菲感觉自己像个傻瓜,竟然幻想妈妈会心疼她!
抽张纸巾擦眼泪,好半天好半天,才控制住情绪,眼眸低垂,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嘴角眉梢的讥讽越来越重,这就是她的妈妈,和吸血鬼没什么区别。
夏天的天气变化无常,刚才还晴空万里,此时却乌云密布,甚至还起了风。
街道两旁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地上的灰尘打着卷地跑,几乎看不见行人,左右上班都迟到了,她也不在乎了,发个短信给孙彦坤,让他帮忙请假。
从来没有哪一刻,唐雨菲觉得累,有了一吐为快的欲望。
低头看看自己,白色简约风衬衫,黑色及膝裙,鱼嘴凉鞋,鳄鱼皮手包,一身搭配下来,差不多十万了。
这些,都是她努力打拼的结果,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抬起眼皮,定定地看着妈妈,颤抖的声音暴露出她的难堪,“妈妈,我风风光光地出国,灰溜溜地回来了,若是有钱,我会不给你吗?”
“我在国外,吃穿用确实是大牌,都是顶级奢侈品,可那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情妇,情妇你懂吗?”
唐雨菲眼里的神采不再,灰蒙蒙的一如此时的天空,“我已经三十岁了,没有多少青春可以虚度,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等我给自己找一个好的归宿,我会报答你的。”
压抑的声线,难堪的神情,让康晓平一阵恍惚,她引以为傲的女儿这么混的如此凄惨?
“罗少......没有给你补偿吗?”
唐雨菲心中最后一丝亲情崩断了,还以为事实说出来,妈妈会安慰她呢,原来惦记的还是钱!
她已经把自己置于如此难堪的境地,再丢脸能丢到哪里去?
既然妈妈无情,她也无义好了,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真是至理名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股寒意在她眼中慢慢聚拢,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狠戾的神情,那张精致柔和的脸庞满是冰雪寒霜!
“这张卡给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冷冷一笑,带着凄苦和嘲讽,“你也知道,我有M国绿卡,随时可以出国,你若是让我没脸见人,那你就会失去我这个女儿。你,好自为之!”
唐雨菲干净利落地走人,挺直的背脊述说她的坚强,可谁知道,她的心在汩汩流血,气力在慢慢消散。
抬头,是一眼望不到顶的容氏大楼,最顶层的豪门办公室里有她极力想挽回的爱人,好想扑到他的怀里寻求安慰,可是,那个男人如今变得冷情傲然,猜不出他的想法。
如今,她的身份太过尴尬,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车子停在公司地下停车场里,可她现在这副状态不适合见到公司里的人,还是回家吧。
打车回到住处,仅有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倚着门缓缓滑落在地上,看着屋里和她梦想中一样的装修,泪水再一次潸然而下。
***
天色暗沉,亮化工程照亮半个夜空,一条条蜿蜒看不见尽头的街灯,一道道色彩斑斓的霓虹,把夜晚点缀得像白昼一样明亮。
还有那车灯,组成连绵不断的车河,谁也不知道坐在车里面的人是回家还是要去享乐。
城西是D市娱乐场所最集中的地方,一家叫魅惑的酒吧人头攒动,灯光迷离,舞台上都是躁动不安的男女,摇头晃脑甩着头发,扭动的身躯挨得很近,看不出彼此是否熟识,都在尽情释放多余的荷尔蒙。
渐渐地,舞台中央位置自动圈出一个小圈,两个女人随着激昂的鼓点热情舞动,妖娆的身姿,曲线完美的身段,在一众青春人等里,是那样夺人眼球。
苏凯辰被公司里的人拽着,一起来为刚获奖的当红歌星朱迪庆生,可他心情不佳,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看到的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脸皮,很是憋闷。
尤其是今晚的寿星,明里暗里表示可以予取予求,可他对这种随便的女人没兴趣,借口上卫生间,出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