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灰白色的人影如蚂蚱般跃上了绑有云袖的那座北辙峰。
这次叶息不用细问也知道凌绝口中的“他”是谁。遥遥望去,只能勉强看清那人与峰顶之人略一交谈后,便直接动了手。刀剑碰撞的的声响随着秋风,隐隐约约传入叶息耳中。恍惚间,依稀能看到当年的柳渊也是这般,为救重愈生命之人不惜独闯顶峰。
“蔺前辈说,当年他带队救人时,在北辙峰上遇到了另一队蒙面人……是凌前辈吧?”见凌绝沉默不语,叶息顺着思路大胆推测,“所以当年提议将人分绑在两峰之上的人,也是凌前辈,抑或是凌前辈派去的人吧?将人分隔两峰逼迫,我爹做出选择。假若他选择了柳施瑶所在的南辕峰,那你正好可以趁机将北辙峰的姲姌带走。若他选择了北辙峰……”
“他不会!以他的性子,以及当时的心境,定是会先去南辕峰。何况他一向自恃功力卓群,以为能带着先救下的柳施瑶,还有机会再掉转头去救下姲姌。”
叶息好奇地看了凌绝一眼:“前辈这番话似乎……对我爹很是了解?”
“……小丫头还算聪明,这点与你娘也有几分相似。”
自己这是又被拉踩了?别的也就算了,说姲姌聪明?这绝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啥都是香的!
“前辈如此说,我却并不赞同。倘若她当真聪明,又怎会舍了家大业大又是青梅竹马的前辈你,而选择一个表面看似风光实则被追得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愣头青?听前辈所言,似乎还是在成亲前一夜与我爹私奔的?倘若她当真聪明,又怎会这样不顾及颜面后果?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再金蝉脱壳岂不更妙?”
凌绝仿佛第一次认识叶息般,盯着叶息看了许久,久到叶息都做好随时被推下山崖的准备了,凌绝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毫不遮掩的笑声不出意外地惊动了北辙峰上刚将一群人击倒,放下绳索正要救人的柳渊。柳渊应声抬头看来,即便相隔甚远,叶息都觉得投来的目光锐利犹如针刺。好在柳渊只看了一眼,便急急地将目光收回。待看清面前被绑着的人是谁后,柳渊只随手将绳索割开便不多理会,转而起身跃到崖边朝南辕峰遥望一眼,再转头看向无妄峰时,神情已然转凉。
叶息原以为柳渊好歹来段隔空喊话之类的,谁知柳渊二话不说,直接呈抛物线一般从北辙峰顶跳了下去。
“!!!他,他怎么……”
凌绝冷笑一声,拉住叶息往前迈了几步:“放心,他死不了。”
此时的叶息距离巨石圆润的边缘只差一个脚掌的距离,山顶的秋风猛烈而刺骨。如果不是凌绝拉着,叶息毫不怀疑自己直接就被风卷走了。即便如此叶息依旧战战巍巍地向崖底看去。果不其然,山腰某处灰白人影一闪而过。
“哼!想从北辙峰直接过来,凌某岂会轻易如你所愿!”
知道柳渊人没事,叶息悬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松了的气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叶息就发现被凌绝扣住的手腕生疼,也不知是怕叶息溜走,还是怕叶息掉下去。姑且不论是什么缘由,叶息都想说大可不必。一,自己不是真的柳叶息;二,自己真的很怕掉下去,急速的失重感体验一次就够够了!
叶息看着一直望向崖底的凌绝叹了口气:“不知凌前辈可知晓沧霖殿新任殿主?”
凌绝冷冷一笑头也不抬:“蔺希?区区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姑娘,不过是被蔺非天推到人前装神弄鬼的傀儡罢了。”
“……”
话点到即止,多说下去,怕是体内的同心蛊又该闹腾起来了。
“师父他老人家马上就要上来了,凌家主当真不多考虑一下与本候做交易?”顾潜不知何时走到了山顶的另一处崖边,隔着乌泱泱的凌家亲卫望向凌绝。
凌绝无甚兴趣地摆摆手:“凌某今日只想解决与柳渊之间的恩怨,旁的事,一概不提。”
闻言,顾潜失望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冲叶息摇头苦笑:“可惜了。”
可惜了?可惜什么?
然而还不等叶息多分辨顾潜语焉不详的话中意,灰白的身影忽地从山下一跃而上,稳稳落地。
柳渊一袭灰白的棉布长衫,身形挺拔,风尘仆仆。斑白的两鬓沾染了岁月的风霜。模样应是十分俊朗的,可惜被山羊胡遮掩了不少。单就外观看去,很是成熟稳重磊落伟岸。
凌绝轻哼一声:“来得倒是快!”
“凌绝,如今我已如约而至,小叶子她人呢?”
啧,可惜了柳渊形象如此正派,看人的眼神却相当不好!
叶息刚刚腹诽完,就听身旁的凌绝哈哈大笑:“柳渊啊柳渊,你认人的本领一如既往地……令人捧腹!”
柳渊眉头一皱,很是不耐:“小叶子她人呢?被你藏哪去了?”
一旁顾潜轻咳一声,抱拳道:“师父,息妹正是站在凌家主身旁之人。”
柳渊愣了愣,将叶息上下打量一番疑惑道:“不是说小叶子中了无尾蜂毒?”
凌绝恍然:“是凌某一时疏忽,忘了你被困巫灵窟半年之久。一出巫灵窟便心急火燎地赶往这里,想来应是还不知晓,柳叶息已经解了无尾蜂毒之事。”说着,凌绝笑呵呵的将叶息揽在身前,一手从后扣住其脖颈,将脸抬高:“你仔细看看这张脸,是不是与姲姌有几分相似?”
闻言,柳渊上唇的胡须抖了抖,盯向叶息的瞳孔缩了缩,沉默半晌才淡淡开口:“天下之大,总有些个相似之人。你随便寻了一人,就告诉我是小叶子,真当我是那么好糊弄的?”说完,柳渊转头看了顾潜一眼,“你怎在此?没去救阿瑶?”
顾潜抱拳解释:“弟子……”
“罢了,原本我也没指望你去救阿瑶。”
两人关系不大好?柳渊对自己弟子的态度,很有些强势啊。顾潜的尴尬即便隔着白瓷面具都能感觉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