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章很久没有踏足哪怕春节也不回来的卫家老宅了, 他从这里长大,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这么多年过去, 外面日新月异, 这里却几乎毫无变化。
越老的家族越是守旧守规矩, 嫡脉族人做生意要有一房做传统行业, 哪怕成年了成家了,子女都给自己生了孙子了, 各房也要留人住在老宅。
卫清章的两个哥哥嫂子就住在这里,只有卫清章是个异类。
被强迫住在老宅里,日日得在卫老爷子面前守着一些规矩,听起来是个苦差事,但是在这里能拿到的好处也更多, 在卫老爷子面前侍奉着, 情面体面都有了,对于想要继承家业的两房来说, 这绝对是殊荣, 是机会。
所以卫清章搬离了这里, 甚至很少回来, 两房也不会觉得不公平,反而是喜闻乐见。
这次卫清章没打招呼, 直接就回来了,两房人这会儿正和卫老爷子在正厅吃晚饭, 见到他的时候都懵了一下。
要是平时,肯定会有人似玩笑实则指责说卫清章突然上门没规矩,但是这会儿,因着心虚, 两房人都没说话,只偷偷打量着卫清章,暗暗地猜测着他的来意。
卫峥大概是唯一高兴的那个,见到卫清章回来了,脸上瞬间就多了抹高兴的笑容,连忙招呼着人给卫清章让位置,摆碗筷。
卫清章像是没有看到其他人神色间的不自然,迤迤然地在卫峥旁边的位置坐下,然后慢条斯理的用起了饭。
这一顿饭,两房人都吃的有些消化不良。
一顿饭吃完,卫清章进了卫峥的书房。
一个小时之后,卫峥把两个儿子儿媳叫了过来。
卫老大和为老二如今都是当爷爷的人了,但是在卫老爷子面前,被他严厉的眼神一扫,他们也忍不住犯怂。
卫峥看着两个儿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半晌都没出声。
他从卫清章这里知道了两个儿子对江枫出手的事情,他并不在意他们对江枫做什么,但是他敏锐的察觉到,他们这是想对卫清章插刀。
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卫老二忍不住道:“爸,你叫我们来是做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看了眼卫清章,道:“清章啊,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们说不就行了,爸年纪这么大了,你干嘛麻烦他老人家?”
卫老二是个跳脱的脾气,会哭会闹会撒娇,年纪大了在卫峥面前也没改过这脾气,以往时常在卫峥面前插科打诨,卫峥也总是纵容他。
但是这次,他却一开口就被卫峥给狠狠瞪了一眼,斥责道:“清章一句话都还没说,你就忙着怪他?你这当哥哥的怎么一点慈爱之心都没有?”
卫老二想反驳,但是他看着卫峥的吓人的脸色,没敢反驳,只能乖乖地听训。
不过他以为卫峥最多就训这一句,没想到接下来被喷了一个狗血淋头,卫峥数落着他,足足有小半个小时才停下来。
……
“清章哪里对不起你这个哥哥?他替你养了个好女儿,人也跑去了青峰山没回来,他怎么就碍着你的眼了?”
“你怕清章和你争,可他什么时候跟你抢过?他替你养大的女儿你用的顺手,你倒是给清章道过一句谢没有?你防他防的这么严,无非就是为了那点利益,你眼里是除了钱就六亲不认,良心都不要了是吧?”
卫老二被喷得狗血淋头,大的小的错事被拎出来说就算了,卫峥这话,却是严重了,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反驳道:“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卫峥道:“那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弟弟?”
一房间的人,卫峥就指着他一个人骂,卫老二脸都涨红了,气得口不择言:“他一个外室生的,凭什么要我让着他?”
他的话一出口,卫老大的眼皮就开始狂跳。
而卫峥则是直接暴跳如雷,随手抄了桌上一个杯子朝卫老二砸了过去,卫老二没来得及躲,砸在了额头上,水和血跟着一起往下流。
卫老二媳妇急道:“流血了,快,快去叫何医生……”
卫老二头上的血不是砸出来的,是被碎瓷片给割出来的,割的伤口不大,卫峥看了一眼,冷笑道:“这点口子还要叫医生,你倒是精贵的很。”
说罢也不等卫老二说话,继续道:“你刚才那话,是不是你的心里话?”
“什么叫外室生的?”
“你,”卫峥看向卫老大,道:“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额头的伤口不大,但是卫老二从小娇生惯养,一点苦头没吃过,这一点伤口就够他疼的了,疼得他上火,他抢先回答了卫峥:“你再偏疼他,他也就是个外室生的!他能进门就该感恩戴德了……”
卫老大眼皮突突地跳,连忙阻止了卫老二继续作死:“别再说胡话,你就算是委屈,也不能拿这种话来瞎说气爸爸。”
卫峥被卫老二的话气得直喘粗气,指着卫老二半天没说出话来。
卫老大连忙上前给他顺气,说了些好话劝慰着。
过了一会儿,卫峥才顺过气,沉声道:“当年的事情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没想到你们还是不信。清章的妈妈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们,当年,是我做错了……”
卫清章的妈妈柳棠薇是卫峥在大学期间认识的,他爱慕柳棠薇,但是他被逼着和从小定下的未婚妻结婚,柳棠薇也选择了另外一个男人。多年过去,他娶妻生子,妻子身体不好去世了,留下两个儿子,这时他又想起了柳棠薇。
柳棠薇当初选的那个男人因意外的车祸去世,她单身至今,卫峥便动了心思。恰好柳棠薇的父亲面临破产的危机,他借此威逼引诱了柳棠薇,柳棠薇不得不选择了顺从他。
他听从了妻子娘家的建议和要求,为了两个孩子着想,没有立刻和柳棠薇结婚。就这样,柳棠薇没名没分的跟了他几年,直到孩子都生下了,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力排众议把人娶进了门。
柳棠薇患了抑郁症,走得早,和卫老大卫老二明面上没发生过什么矛盾,卫峥后来也跟两个儿子说过前因后果,还让他们多照顾点老三。但是他没想到,他两个儿子居然从来就没信过,一直是那样看待卫清章的。
或者说,不是不信,而是因为卫清章的存在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所以选择性的不信。
卫峥对两人失望极了。
同时也后悔极了。
他当年要是有耐心一点,认真的追求柳棠薇,再果断一点把人娶进门,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和现在的闹剧。
他更不该因为柳棠薇的去世而去迁怒卫清章,冷落了卫清章那么多年。上行下效,他早年的冷淡,奠定了两个儿子对待卫清章轻视的态度。
卫峥已经很久很久没说过“我错了”这句话了,他的道歉让书房里的气氛更加凝滞僵硬,一时间众人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成为被卫峥迁怒针对的对象。
卫清章一直局外人一般沉默坐在一旁没搭话,卫老二偷偷恶恨恨地看他,他抬眼不闪不避地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卫老二比卫清章大上十多岁,按理来说,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会怕卫清章,可是现在他却被吓了一个机灵,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卫清章大部分时候看着都是无害的,但是卫老二见过他发狠地模样,对上这双熟悉的带着寒意的眼睛,他就会忍不住想起当年卫清章亲自举刀杀狗的样子。
那狗是他儿子养的大型犬,凶性难训,他儿子厌恶卫清漪,卫清漪当时住在卫清章的院子里,于是故意松了绳让狗进了卫清章的院子,只是那狗没吓到卫清漪,倒是咬死了卫清章养的猫,还咬伤了在院子里休息的卫清章,在人赶到之前,卫清章自己去找了一把刀出来把那狗直接给宰了。
明明长了一张干净出尘的脸,明明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却手起刀落,利落无比,溅起的血染红了他的脸,只是杀狗,却像是在杀人,他当时连忙抱紧了他哭闹的儿子,生怕那刀直接砍他儿子脖子上。
那狗是凶犬,卫清章是个看起来瘦的形销骨立的病秧子,但是那会儿卫清章就敢去制服那条狗,还眉毛都不皱一下的杀狗。多年过去,卫清章看起来是个淡泊名利,不争不抢的,但是卫老二却绝对不信卫清章是个无害的废物。
卫清章再远离卫家,他也依旧忌惮他。
卫清章看够了这场无趣的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转头对卫峥道:“爸,有些事情没必要强求,也强求不来。”
卫峥像是被卫清章点醒,快速地从刚才后悔悲戚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神态重新变得严肃锐利起来。
卫老大心中一凛,正戏来了。
对付江枫的事情是他和老二一起做的,当然目的不是为了打击江枫,而是通过江枫来抹黑卫清章。卫清章多年来身边就出现了一个江枫,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抓住卫清章把柄的机会。
但是他没想到卫清章会发现的这么快,他们才动手就被卫清章锁定了,卫清章还直接就上门找到了卫峥告状。
对此卫老大原本并不太担心,目前他不过只是动了一下江枫而已,他可以找出很多正当理由来说服卫峥。
但是卫峥的反应再次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不是小惩大诫的训斥和责罚,而是直接提前分家。
全屋子的人都震惊地看向了卫峥:“爸!这……”这不合规矩啊!
他们从未想过会提前分家,他们也还没有做好利益完全分割的准备。
但是任他们着急茫然,卫峥也没有反悔自己做的决定,立刻喊了自己的律师团队过来。
等人来了,众人才突然发现,原来卫峥早有这个想法,而且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今天卫清章的到来,使它提前了而已。
这一晚上,卫家老宅灯火通明。
————
江枫原本以为这一系列的意外是卫老爷子送给他的“见面礼”,后来才发现,是卫家其他人动得手。
而且据卫清章为他解释得知,卫家人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卫清章。他成了别人眼中卫清章的弱点,就成了别人动卫清章时的靶子。
卫家的事情不是他能插手的,江枫只能看着卫清章忙得脚不沾地,担忧起了卫清章的身体。
卫清章好不容易养出了一些肉,短短时间内眼见的又瘦了回去。
江枫帮不上卫清章,只好专注地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一场暴风雨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被掐灭了,江枫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但是依旧很多事情要做。
大量的采访,综艺,杂志拍摄,为了挽回之前的票房劣势,他不得不频繁的出镜,他唯一能拒绝的就是和女主演炒绯闻,但也因此增加了更多的工作量。
一段时间下来,因着江枫的大幅度曝光,以及口碑回暖,《天降之吻》终于迎来了迟来的爆发,票房开始井喷式增长。
如今的票房,已经相当的漂亮,漂亮到制片人和导演终于在江枫面前露出了笑脸,还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庆功晚会。
晚会上江枫不可避免的喝了一些酒,没有醉,但是也有些熏熏然。
在去卫生间的路上,江枫不小心在拐弯时撞到一个人,道歉脱口而出:“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江枫撞到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抬头一看,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大。
梁宴成不小心被人撞了,他微微皱眉后退了两步,弹了弹衣服,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朦胧醉眼,愣了一下,也认出了江枫。
“江枫?”
“梁先生?”江枫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梁宴成拿出了一方丝帕擦了擦被江枫撞到的地方,淡淡地道:“你认识我?”
江枫面不改色地道:“当年在金桥山庄有幸见过梁先生一次。”
梁宴成下意识的打量江枫有没有说谎,发现江枫神态自然,看向他的眼神陌生,干净,顿了一下,道:“记性不错。”
江枫道:“梁先生天之骄子,相信见过梁先生的人都会印象深刻。”
“……谢谢夸奖。”梁宴成记得,上辈子江枫对他的评价是人模狗样的装逼犯,十分看不上他。
虽然江枫一身□□丝流氓气质看不上他让他很费解,但是他很确定江枫看不上他。
现在他又能听得出来,江枫是真心实意的认为他很出众,并不是出于礼貌的客套话,眼里没有丝毫的勉强。
梁宴成看着眼前相貌十分眼熟,却又觉得十分陌生的青年,有一种十分强烈的割裂感。
两人只是“陌生人”,江枫和梁宴成打了招呼之后就打算离开了。他面上平静,心里却不免紧张。
如果把几个男配都当成副本boss的话,梁宴成无疑是游戏最后的boss,他的强大毋庸置疑。江枫很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引来了梁宴成的猜忌,同时又忍不住揣测梁宴成的态度。
经过上次绑架的事情,江枫猜测梁宴成应该已经重生了。但是重生后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平静的,只有梁宴成一个。
梁宴成看起来太平静了,甚至给了他一种,梁宴成对他并无恶意的错觉。
但是这反而是最恐怖的。
江枫心里装着事情,又因为酒精降低了反应速度,冷不丁地居然在打算离开的时候被一个急匆匆过来的人给撞了。
梁宴成在外面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眼看江枫要摔倒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扶住了江枫。
反应过来自己扶的是谁之后:“……”
梁宴成的双手搭在江枫的肩上,江枫茫然的回头,慢了半拍才道:“谢谢。”
梁宴成还没说话,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宴成?”
这道声音带着笑意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拥抱?接吻?”
梁宴成不用回头,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
“是在乐于助人。”
他放开了江枫,想擦一擦手,又皱着眉心想,这套衣服回去得直接拿去扔了。
江枫看向来说话的人,身材健壮如一头猛兽,从头发丝到脚就散发着强悍气息的男人辨识度和存在感十分的高。
江枫淡淡地和人打了招呼:“徐总。”
徐恒洲嘴上带笑,眼神却在两人身上流连了一下后含了几分幽深。
徐恒洲今天穿得有点花俏,喝了点酒,浑身散发着致命的荷尔蒙。他暧昧笑道:“不要每次都这么生疏,我们也算老相识了不是吗?”
江枫担心再被人撞到,往墙边一靠,道:“只是见过几面而已,不敢和徐总攀交情。”
“我们有过一个亿的交易,你怎么能这么无情的说‘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徐恒洲语气太暧昧,笑得太邪气,硬是把“一个亿的交易”说得浪荡了起来,不知道的人,恐怕会往另外一个s情的方向猜测。
梁宴成知道那件事情,但是依旧变了变脸色,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他打断了两个人的‘叙旧’,对徐恒洲道:“我先回去了,你待会儿自己叫车。”
梁宴成转身就打算走人,但是迈开步子的时候,又顿了一下,对江枫点头打了声招呼再重新迈开了步子。
徐恒洲双手抱臂,目送着梁宴成离开,笑得意味深长。
江枫也打算离开了,道:“我也要走了,徐总自便。”
徐恒洲却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道:“你喝酒了?”
不等江枫说话,徐恒洲又道:“你每次喝醉酒都会遇上我,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江枫觉得他回答什么,徐恒洲都会没完没了。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徐恒洲。
但是江枫不说话,被他这样看着的徐恒洲依旧可以自说自话:“你酒量不太行,以后在外面少喝酒,你这样不长记性,说不准下次还会遇上我。”
“如果你是自愿和我走了,哪怕卫清章也无话可说了吧?”
听到卫清章的名字,江枫终于有了反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徐恒洲就一拍脑袋笑着说:“我怎么给忘记了,现在卫清章正陷在卫家的事情里脱不开身呢,哪有时间关心你呢?”
“他没时间关心你,但是他的对手却说不准不会忘记你,你现在可是一只肥美的羔羊。”徐恒洲道:“谁都想咬你一口,你一点防范心都没有怎么能行呢?”
徐恒洲朝江枫走了一步,笑道:“来,小羊羔,哥哥送你回家。”
江枫躲开了徐恒洲伸出的手,道:“我第一次发现徐总还是个喜欢自说自话的话唠。”
徐恒洲收回手,随意拉了拉肩膀上的外套,偏头对江枫宽容的笑了笑。
徐恒洲这人容易不按常理出牌,江枫不打算继续和他多待:“我的事情不牢徐总费心。我先走了。”
江枫转身欲走,徐恒洲含笑默默注视着他,却在下一秒出手拉住了江枫,把人带进了怀里。
江枫靠在陌生地精壮胸膛上,浑身的汗毛都要立了起来。他用力挣开了徐恒洲,却又在下一刻被徐恒洲重新圈在了怀里。
徐恒洲一身饱满的肌肉爆发力远不是江枫可比,江枫被他困住的模样,倒真的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羔了。
“你看,你很弱,会被人轻易的宰割。”徐恒洲只抱着江枫,倒没做别的,但是语气却很亲昵:“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卫清章的。”
徐恒洲喝了酒力气见长,江枫却觉得四肢虚软。这段时间他身体精力都透支的比较厉害。见挣不开徐恒洲,江枫干脆一动不动地站着,沉声道:“但是我会把徐总所做的告诉他,我很期待再和徐总做一次一个亿的合作。”
徐恒洲点头,道:“我也很期待。”
徐恒洲语气暧昧,显然和江枫所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江枫闻着徐恒洲身上混着酒气的古龙水气味,觉得头有些晕。他想他一直没回去,他的人应该要找过来了。
江枫冷声问道:“徐总到底想做什么?”
徐恒洲微微低头,道:“想和你……做个朋友。”
“徐总有过朋友吗?”江枫道:“徐总这样交朋友的方式我闻所未闻。”
“刚才走的那个男人就是我朋友,我们关系不错。”徐恒洲道:“我想帮你,你答应了,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江枫道:“不麻烦徐总了。”
“你之前不就遇上了吗?如果有我帮忙,你也不用这么累。以后……”
江枫打断了徐恒洲,强调道:“不需要麻烦徐总。”
江枫不知道徐恒洲这是犯了什么毛病,不过想想又觉得正常,他哪次见到徐恒洲,徐恒洲不犯病呢?
“这么冷淡啊。”徐恒洲的语气变得有些许失落,他微微收紧了手臂:“那算了,我等你主动来找我,先别拒绝,我有预感你以后会需要我的。”
“既然你无意跟我做一个亿的交易,那就给我一个拥抱吧。你不能总是对我这么吝啬,认识这么久了,我在你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拿到过。”
反倒是赔了许多东西。
徐恒洲叹了口气,将头埋在了江枫的脖子处。
下一刻,怀里的人还没动,身后却传来一阵大力,有人拎住他脖子后的领口把他往后用力扯了开来,紧接着一个拳头便向面门袭来。
徐恒洲学过武,反应能力很强,虽然对方是突袭,但是他还是快速地躲了开来,只是擦过脸颊的劲风让他意识到,对方这一拳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若是砸在脸上,他估计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出门了。
徐恒洲眯着眼睛看向动手的人:“江承隽。”
江承隽穿着一身西装,过分年轻的面容却带着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一双原本清澈纯粹的眼睛变得幽深,黑浸浸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暴戾。
他冷声回了一句:“徐恒洲。”
被人扯住领子,原本的衣冠楚楚里顿时多了一丝狼狈,徐恒洲呵道:“放开。”
江承隽松开了手,眼睛却依旧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徐恒洲,身体挡在了江枫的面前:“你刚才在做什么?”
徐恒洲面对江承隽的敌意没有退缩地与他直视,嗤笑道:“你看不出来吗?”
徐恒洲这次倒是没有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话,但是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浪荡渣男,再配合刚才把江枫紧紧抱在怀里的场景,依旧让江承隽红了眼。
江承隽当然认识徐恒洲,没什么交情,但是同为倒霉鬼,两人甚至还合作过,他是知道几分徐恒洲的脾性的。
不是个好东西。
江承隽语气阴沉,警告道:“不准你碰我哥。”
徐恒洲毫不犹豫地回道:“你管不着。”
“呵。”
江承隽冷笑了一声,手握成拳,没有征兆的出了手。
江承隽没系统学过武,但是他是个体育特长生,身材板没徐恒洲这么高大强壮,却胜在年轻,肌肉紧实,爆发力强。
江承隽有心要揍徐恒洲,而徐恒洲一时间制止不了江承隽,又被江承隽不按章法来的给了一拳头,酒精和疼痛也让他恼火得上了头。
转眼间,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但是见两人打得太狠,没人敢上来劝架,直到酒店的服务人员过来。
云泽路过的时候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这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居然是徐恒洲和江承隽。
他若有所感的朝旁边的位置看,一会儿后,他梭巡的视线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江枫?
云泽抬腿走了过去,站到了江枫的身边。
云泽看了眼打得凶狠的两个人,再转头看向江枫,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枫靠在墙上,听到云泽的声音,抬眼一看,发现果然是云泽。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怎么男配们都出现在了这个酒店里?还全都给碰上了?
哦,除了还在国外的陆俨。
和徐恒洲比起来,云泽是个相当稳定,安全的人,江枫的语气微松,回答道:“庆功宴。”
《天降之吻》剧组的庆功宴办的低调,没有对外公开,所以云泽也没想到,江枫今晚也在这个酒店,而且是同一层。
云泽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那两个连高大的酒店工作人员都一时拦不住的男人,疑惑道:“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江枫顿了一下,茫然地道:“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承隽会这么生气,然后居然就这样和徐恒洲打了起来。
江枫晃了晃头皮在突突痛着的头,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
云泽见江枫的脸上泛着潮红,道:“你喝酒了?你助理呢?”
江枫道:“嗯,助理在吃饭。”
“我先走了。”
说完,江枫转身打算换个路线离开。
这时云泽长腿一迈,跟了上来:“我送你回去。”
江枫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用了。”
云泽不理会江枫的拒绝,语气坚定:“我把你送回包厢。”
云泽非要跟上来,江枫也不好拒绝,便任由云泽在旁边跟着,只是在云泽打算扶着他的时候,他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清明:“我没醉。”
云泽收回了手:“嗯。”
虽然被徐恒洲耽误了一会儿,但其实时间也没有过太久。江枫回到包厢的时候,和刚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大家都在吃吃喝喝,聊天聊得热火朝天。
电影起死回生,票房还比以往预计的还要漂亮一些,由不得他们不高兴。
江枫站在门口,对云泽道:“谢谢,我到了。”
云泽想和江枫待久一点,但是江枫的冷淡让他克制住了自己。
他抿了抿唇,淡淡道:“不用客气。”
江枫关上了门,没让其他人看见云泽。
以云泽现在的地位,里面的人见到了他,云泽估计一时半会儿就走不了了。
云泽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本能地摸了摸口袋。
他没摸到口袋的烟。因为前段时间太颓废,可是现实没他颓废的时间,他便强行把烟酒重新给戒了。
云泽重新折返回了自己的房间,途经刚才的那个地方,他被两个脸上挂彩的男人拦了下来。
两人看起来都十分的狼狈,一个疯,一个猛,打红了眼都恨不得弄死对方。不仅是脸上挂彩,连衣服也遭了秧,价值不菲的衣服纷纷成了破烂抹布。
而此时,两人不打了,眼神却依旧残留着未消退的戾气。在看到云泽的时候,两人眼中的戾气更甚。
气死了,他们俩打架的时候,云泽这厮居然趁机把人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