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要和她相认吗?”
裴疏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语气茫然:“我不知道……”
他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遇上这辈子的亲生父母。
小裴大夫擅长给人治病,却真的不太会处理感情上的事情,尤其是和自身相关的, 他看了数不清的书籍,书上从没教过这些内容。
或许二十年前, 他这辈子刚出生的时候,曾经期待过这一世的父母,只不过现在……
安王处理完公务回到别院的时候, 撞见的又是自家王妃抱着那副画, 看得一脸沉迷在其中。
他本来还想关心关心王妃的身体,此时却忍不住吃醋了,吃画的醋,他好端端的一个人杵在这里, 对方视而不见,全把心神放在画上,“柔儿,你这也太过分了, 本王在这里,你不看本王, 偏偏要去看一幅破画。”
“明天我就把它拿出去烧了。”
安王妃一拍桌子,“你敢!”
安王笑眯眯的一副欠揍的模样,“那你多看我几眼,多说几句讨好我的话,本王就给你把画留着。”
安王妃轻轻冷哼了一声, 却到底还是没板住脸,笑着在安王脸上拍了一下,兴奋道:“王爷,本王妃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找到儿子了!”
安王愣住了,竟是猜不出妻子这话说得到底是真是假,“王妃,你该不会是被假世子给气……”气傻了吧?
安王妃抽了抽嘴角,决定暂时勉强原谅眼前这个认识了快四十年的铁憨憨,献宝似的把手上的画递到安王眼前,“王爷你看,这幅画就是咱们儿子画的。”
安王:“……”
“王妃,我觉得还是得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不劳王爷费心,本王妃今日已经叫了大夫过来,跟你说啊,那个大夫就是咱们儿子。”
安王终于开始心慌了。
他妻子今天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思念儿子成疾,一会儿说这幅画是儿子画的,一会儿说大夫也是他们儿子……看什么都是他家儿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王妃,你清醒清醒,你怎么不说……“安王在屋子里左右看了看,最终视线落到了一样东西上,“对了,你怎么不说你前儿个买个这件绣品,也是咱儿子绣的。”
安王妃:“……”
“算了,跟你这人没话说。”
安王妃决定不理这个傻男人,自己沉浸在找到儿子的快乐中。
“你真的找到儿子了?”安王见到他家王妃的神情不似作假,终于开始相信了,好奇又激动的凑过去:“咱们儿子呢?你不是说找到了吗?在那?我怎么没有在府里见着?”
“咱们的儿子啊,如今在临安城的一家医馆里,那家医馆名叫回春堂,明天本王妃就带你去看他。”
“回春堂?这名字听起来颇为耳熟……”安王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这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对了,孙老!“前几天听孙老说回春堂有个棋术诡谲的裴大夫裴疏,下棋连胜孙老,我还想去会会他呢,没想到咱们儿子也在这家医馆吗?”
这家医馆可真是藏龙卧虎。
也许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安王妃听完他的话后,一瞬间觉得自己耳聋了,“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有个棋术诡谲的大夫,下棋很厉害……”
“你把他的名字再说一遍。”
“裴大夫裴疏……王妃,有什么不对吗?”
安王妃嘴角抽了抽,怜悯道:“我要说这就是咱儿子你信吗?”
安王:“……”
以前儿子找了二十多年都找不到,如今怎么处处都是儿子。
薛清灵挺着肚子站在墙边有技巧的敲了几下,在出现一道暗格的时候,抬手默念着顺序转了几圈,转之前还不忘拿出小纸条来自己看看顺序有没有搞错,终于把地面的石板打开之后,薛清灵松了一口气。
而这……
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薛清灵扶着身体小心翼翼的进了密道,点上灯,又是打开一道暗格,把里面的玄铁小零件翻出来,从袖子里抽出另一份白纸,按照图册缓缓的拼凑钥匙,利用钥匙打开密道进入密室时,薛清灵看着眼前的大铁箱欲哭无泪。
他抱着肚子在旁边歇了一会儿,找出银色的小钥匙把箱子打开,又伤脑筋的发现了一堆精细的零件。
薛清灵:“……”
比外面的那个还要复杂万分。
这密室于他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太难了,不是一般的难,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打开了最后一道锁,薛清灵身体不累,就觉得心累,这些复杂的零件,鬼知道要怎么把它们给拼起来。
他按照图册顺序来,都觉得复杂困难的要死。
如果他是小偷的话,脑筋打结,累都要累死了。
去偷谁家,也不来偷这家。
薛清灵满含热泪的看着自己的账本和珠宝黄金,深深的觉得它们配不上这间密室。
他从最里面的小木盒里,将那一把特殊的长命锁拿在了手心里。
薛清灵的手指轻轻摩挲过那把被赋予了美好寓意的长命锁上,心想小裴大夫的父母应该是很在乎他的。
他家小裴大夫性子别扭,很多事情就喜欢闷在心里像个闷葫芦似的任由别人猜猜猜,这人肯定不会主动去认亲。
但是……
薛清灵觉得自己若是把这把长命锁待在身上,之后一定会派上用场。
他把长命锁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后继续欲哭无泪的看着密室里的一地狼藉,天啊,他还要把零件拆开。
小裴大夫做密室的时候,就没有考虑的他家夫郎的感受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过目不忘,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思维敏捷,这些锁实在太令他头疼了……
第二天。
安王妃带着自家王爷出门。
他们直接重金买下了回春堂对面的一栋商铺,待在这家商铺的二楼暗中观察。
安王表面镇定实际上心神忐忑的给自己倒了第七杯茶,他没滋没味的饮了一口茶,放下手中杯盏,他转过脸来,再一次看见他家原本端庄美丽漂亮的安王妃,如同一只墙角的蜘蛛似的扒拉在窗格上,眼巴巴的望着那家医馆的招牌。
真想让京城的贵妇们来看看安王妃此时的模样。
当然,安王这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必须镇定一点,不能喜怒于形色。
安王装作风轻云淡的说道:“王妃,人还没出来,你光看着什么用,来这坐着喝杯茶。”
“那招牌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来看本王……”
按道理来说,明知道丢了二十几年的亲儿子就在那家医馆里,他们此时应该理直气壮的踏进医馆认儿子,死死的把人抱在怀里,说我们是你亲生爹娘……可他们这对曾经敢大闹京城,即便上战场也不惧的夫妻却在儿子的事情上比较怂,有点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
安王夫妻俩都决定先远远的看儿子几眼,攒点勇气。
“看你都看了四十几年了,虽然暂时还没看腻,但是已经没了新鲜感,让本王妃看会儿招牌吧。”
“我可不能错过咱儿子出来。”
“杨安说他等会儿要出来去一户人家复诊。”
安王妃一边说着话,却没有回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个地方,那边的安王又端起了茶杯,努力把自己的腿脚给定住,不让自己双腿变成蜘蛛腿。
突然,招牌底下一道白影闪现,安王妃的眼睛瞬间亮了。
“快来快来,儿子出来了!!!”
她的话音未落,安王嗖的一下蹿到了窗台边,两个脑袋叠在一起,目光追随着那个白衣人的身影。
“哪个啊哪个啊?”
“就最显眼的那个啊!儿子你都认不出,有你这么做父王的吗?”
“我当然认得出来,不是要找咱爱妃确认一下嘛。”
“澜儿穿这么单薄的一件白衣会不会太冷了?”
……
裴疏从医馆里走出来,要去成家一位行动不便的病患家中复诊,他一走出来,便觉得两道无法忽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裴疏假装漫不经心的转过头,眼睛从街边各家店铺上扫过,余光瞥见那两个人头后,脚步微微一顿。
而后他仿佛没有察觉似的继续往前走,只是往前走的步子,比之前还要慢上几拍。
一条街被他走了许久才走完。
等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窗边两只蜘蛛才悠悠的从蛛网上跳下来,安王妃和安王一起回到了桌边,喝了口茶。
安王忍不住叫人拿来一把镜子,仔仔细细看着镜中的自己,半晌后说道:“本王虽然自认长得俊朗,但是……本王真的能生出这么俊美的儿子吗?”
而且他还棋艺高绝,能下赢孙老。
他父王却是个臭棋篓子。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歹竹出好笋?
“这点你就甭担心了,因为澜儿长得像本王妃啊,奶娘说一看见他,就想到了本王妃。”
安王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本王认为你们女人的眼光有问题,澜儿明明长得最像本王。”
安王和安王妃就“孩子长得像谁”这个问题争论了半天,也没分出个高下,安王妃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便唤侍女过来给自己梳妆打扮了一遍。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毫无攻击力的素色衣裳,头上也没有带多少珠钗,只留一根木簪,身上的首饰全都取了下来,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充满慈爱且平易近人的贵夫人。
“好了,本王妃要去见儿媳了,你且在这里等着本王妃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