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三桅船啊!竟然也有机会摸到, 嘿嘿嘿,可真不赖啊!”李木匠围着一艘破船转来转去, 嘿嘿傻笑, 两眼放光。
一旁孙木匠哼道:“老李,你这手艺行不行啊?不行干脆去盖房算了,也不是非要你帮忙的。”
李木匠闻言差点没蹦起来:“老子当年修船时, 你还穿着开裆裤呢!这船可是我先占的, 别来跟老子抢!”
孙木匠嗤笑一声:“别做梦了,这些船可都是帮里的,还能谁占住就分给谁?老实点乖乖修船,说不定帮主还能赏你点好处。”
“你懂个屁!”李木匠呵呵一笑,却不肯再说了。这是修船的事吗?这是学艺啊!他只会造单桅船不假,但要真能彻彻底底摸一遍三桅船,心里有了底, 还愁造不出吗?不过这点心思, 他可没打算跟旁人分享, 干错利落带着人上了船。
见没人可吵了,孙木匠也不啰嗦, 同样领人干起活来。
罗陵岛上的船,大多都被海盗们开走了, 沈凤又打着押解降兵的理由顺走了一部分, 只剩下四五艘船,还有一部分在夜袭时被火烧过,被船撞过, 必须修整。不过其中价值最大的,还是这艘三桅船。这船本来就是坏的,估计姜大当家也是舍不得扔,藏在了背面的私港,这才逃过了青凤帮的搜刮。现在落到了他们手里,当然要优先抢修,这可是能做新旗舰的大船,比原本的双桅船还要威风许多,哪能不让这群造船的木匠们见猎心喜?
这还不算完,帮主还说了,要在岛上修建一个船坞。将来船坏了都可以拉去修,甚至还能自己造船。虽说他们现在也没有造大船的手艺,但是单桅船还是没问题的,岛上又有人手,可不让两人跃跃欲试?
不过他们干的热火朝天,林家的木匠却跟在伏波身边,察看寨里情形。
“要修的房屋不少,寨里要重新规划,以后作为兵营。寨门前移,外面的棚屋都要拆除,设营帐巡哨,一旦有敌人来袭,就退入营中坚守,避免兵士溃逃。”伏波对身边几人说道。
设计城寨她没有概念,但是设计个军营,哪怕是古代版的,也是绰绰有余的。图纸都画出几版了,就等着跟工匠们讨论,看如何调整。
林木匠没有吭声,只认真听着,倒是一旁孙二郎问了句:“若是寨子变成兵营,是不是还要在岛上修建村落?”
伏波点头:“不错,岛上还有不少空地,可以搬迁过来一批人。你们三个村子虽然留了人驻守,但是相隔较远,没法互相拱卫,将来赤旗帮坐大,很有可能成为官府或者贼匪的目标。因而得考虑集结人手,把大营和私港打造成一个城镇,以收购海货,贩卖粮食为主,成为东宁一地的豪强。至于老弱妇孺,可以搬到岛上,打鱼种田,也能自给自足。不过这事不急于一时,还要先清扫贼寇,你们可以慢慢商议。”
随着赤旗帮兴起,三个村子也确实有些人心惶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路走到黑的勇气。但是这提议就不一样了,若是处理妥当,甚至能洗白岸上的生意,成为一方豪强似乎还真有可能。到时候就算是官府,也未必能找他们麻烦了。
孙二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此事我会派人去询问村老。”
对这回答,伏波并不觉得奇怪,三个村子条件各异,想要磨合还需要很长时间,不是随便两句话就能捏到一起的。她转头又对林木匠道:“林叔,盖房都需要什么工料,可以列出来。岛上有的就地取材,没有的可是到岸上采买。”
林木匠赶忙道:“盖房都是小事,就是人不凑手。村里来的那几个,怕是不够用。”
伏波笑道:“这个不用担心,还有三十多个杂役可供差遣,如是伐木之类的粗笨活儿,降兵也是可以用的。”
之前她答应了让那些奴仆回家,然而最终走的没几个,大部分人都留下了,还有人想要联系家中,把妻儿也接过来。这也让伏波安心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使出的手段都还是有用处的,人心称得上安定。而操练本来就包括体力训练,搬个木头,来个障碍拉练不是顺手的事吗?
林木匠闻言松了口气,又跟着帮主继续实地勘察,听取对方的要求。伏波的设计构向其实很简单,营房都是标准制式的,大通铺就行,正好烧毁的院子不少,再拆一部分,就能建成方方正正的营盘。几个头领可住在主院附近,还要修建厕所,加强寨门的防御。当然,女营也要扩充一下,现在是女子居住,等到将来村落起来了,还能改作医院和俘虏营,不会浪费的。
仔仔细细听明白了要求,林木匠松了口气,立刻带人去岛上挑木材去了。伏波则领着孙二郎继续向前,沿着密道一直走到了背后的私港,对他道:“你看这里适合建渔村吗?”
那是一片漫长的银色沙滩,海湾呈月牙形,沙子细腻,海水湛蓝,还能看到不少珊瑚石露出水面。放在后世,就是妥妥的旅游景点了,再修些酒店别墅,保准年年客流量爆满。
不过这些景致,放在海边人家眼里就什么都不算了,孙二郎看了片刻,点头道:“是个不错的地方,周遭鱼群应该不少,还能养些番鸭。”
这就是海岛的好处了,本就靠近外海,鱼类资源丰富,有海滩的话,放养禽畜也方便些,可不就是建渔村的好地方。
“林家村都是打鱼为生,我跟林猛说过了,他们应该会选择迁徙。到时候有渔船在附近飘荡,也能作为巡哨监视附近海域。至于开发耕地,还需要时间。”伏波道。
林家村是个彻底的渔村,并不太在乎岸上那些家业,现在青壮大量外流,村中防备堪忧。若是能来岛上居住,想来他们不会有异议。
这些孙二郎也心知肚明,想了想,他道:“帮主可是想要再要些种地的?”
“嗯,这岛上不知道能不能种水稻,但是豆类应该没有问题。我也拜托陆公子了,看能不能找到适合岛上种植的作物。不过还是要有人,先在东宁县看看吧,若是有愿意来岛上开荒的,可以减免赋税,趁着伐木的功夫,把田地也平整出来。牛羊该买也买些,还要找人在岛上好好勘察一遍,看有什么值钱的草药、果树之类的。”伏波早就惦记岛上的林子了,这种热带岛屿应该能种不少经济作物,若是条件合适,也是样来钱的营生。
孙二郎皱眉道:“若是如此,人就太多了,咱们恐怕养不起啊。”
就算有船队,也养不起几百张嘴。况且还有不少整日操练,不事生产的青壮,万一再出现死伤,负担之重更是不堪设想。
伏波笑了:“所以才要剿匪啊。”
孙二郎的眉头仍旧紧锁:“可是贼人也未必有钱,驾着舢板劫掠的也不少,朝廷都没法清剿干净,咱们又何必在这上面费工夫?”
伏波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清剿海盗是为了巩固势力,扩充人手,等到足够强大,没有任何贼人敢在赤旗帮面前出现,就能建立新的秩序。到时候就不是剿匪了,而是每一艘路过的商船,都需要给咱们交钱,受咱们保护。”
孙二郎的两眼都睁大了:“可这……”
“不合情理?”伏波挑起了唇角,“说是过路费,其实也可以看成是商税。既然朝廷不肯要这笔钱,咱们就要拿在手里。至少从番禺到合浦的海疆,我是不能放手的,任谁来抢也不行。”
这片海域是真正的南大门,将来混战的恐怕不只是海盗,还有外来的强敌。这该死的王朝可以禁海,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海权被别人抢走。当然,这些宏大目标都要一点点来完成,现在只是第一步,先扫清罗陵岛的余孽,理顺陆家那档子麻烦事。
孙二郎还是第一次听伏波说出自己的目标,一个庞大到他压根就不敢去想的目标。可是面前之人语气平静,似乎这些都已在脑中铺展,只要一一落实即可。
她变了,自从踏上了罗陵岛之后,就变得不同,似乎拂去了尘埃,露出本貌。是因为地盘变大,可以实现心中所想,还是遇到了其他的事情,让她有所变化?
沉默许久,孙二郎道:“属下可能问问,那位严头目是何来历?”
他还没见过那个名叫“严远”的新人,然而李牛回营后曾抱怨过许多次,说帮主太信任他了。来到岛上,正巧那人外出,又没碰到,可不论是李来还是林猛,都说那人不同寻常。他是真想问问那人的来历,以及跟帮主是何关系。
“他是我的旧识,跟家中有些牵连。不过事关重大,现在还没法跟你们讲明白。”伏波并不奇怪对方会这么问,然而她的身世暂时不能透露,哪怕是孙二郎这个心腹也不行。
孙二郎心头一惊,他们又何尝没有好奇过帮主的身世,尤其他还知道伏波女子的身份。可是既然对方都如此说了,肯定不是他们能过问的。看着那张晒成麦色,不再白皙的面孔,孙二郎把一肚子话都咽了回去。他只是个渔民出身的船长,本就没什么才干能力,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跟在帮主身后,为她鞍前马后处理琐事。等到她觉得能说时,自然会告诉他们。
点了点头,孙二郎道:“这次新入帮的四家也来了,可要跟着一起操练?”
“要,现在人手还不够,所有船员都要有作战能力,船队的阵势和旗语鼓号也都要学起来。而且运输船之外,还要有战船,这些才是以后赤旗帮立足的根本。以后帮内各级首领也要变换称呼,叫我东家,你们这些领三四条船的称为头目,等到船多了,再分旗主。这些我都会写出来的,连同帮规一起找人宣讲即可。”伏波道。
既然知道了她的打算,这些安排也就不奇怪了,孙二郎点头应是。不过现在还没有划分降兵的归属,以及各自执掌的船只,应该是等那位严头目回来吧?他还真想看看那姓严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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