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在姜亦眠颊边的指尖触到了一手湿润。
男人微怔。
她哭了?!
姜亦眠不知道自己哭了,她压根没想哭,因为害怕自己哭哭啼啼的会刺激到这个变态。
只是没想到,她高估了自己的胆量,眼泪自己流了下来。
“哭什么?”男人帮她擦干眼泪,语气中有一丝费解。
“你绑架我想做什么?”
“绑架?!”男人的音色沉了几分,似乎很不喜欢这个词,“眠眠,你太久没回家了,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带你回来。”
姜亦眠更懵了。
回家?!
这是回的哪门子家?
男人拥住她,下颚抵在她的松软的发顶,手轻轻环在她的腰上,却又巧妙的让她挣脱不开,“这次在外面玩的太久,以后不许这样了,记住了吗?”
“你……”姜亦眠很想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说的话每一句都信誓旦旦,可没有一句是她能听懂的。
他的话就和他的行为一样不着边际。
眼睫颤了颤,姜亦眠还是不死心的问他,“你不打算放我走是吗?”
“走?!”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很匪夷所思的样子,“这就是我们的家,你想到哪儿去?”
顿了顿,不等姜亦眠回答他便自顾自的继续说,“找那个人吗?”
姜亦眠一脸懵逼。
谁?
他在说什么?
心知惹怒他对自己没好处,她刚想顺着他的话承诺不会去找传说中的“那个人”,结果面前这人就忽然发了疯,擒住她的手腕“砰”地一声按在了门板上,声音充满愤怒,风雨欲来,“你最好把你对他的喜欢藏好不要让我发现!否则我一定杀了他!”
“……谁?”她在试探他。
她想知道,到底是他精神有问题自己想当然的这样认为,还是他真的对她有一定的了解。
这个问题,在男人语气幽幽的丢出“林司南”三个字时,得到了解答。
姜亦眠瞬间屏住了呼吸,望向黑暗的眼中盈满了惧色。
他真的知道!
“怎么?担心他?”他的语气酸溜溜的,又冷又硬。
“没……”姜亦眠昧着良心摇头,她屏住了呼吸,声音变得微弱,“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我不喜欢他。”
“是吗?”
男人明显不信,语气却轻松了一些。
她赶忙点头。
尽管点头撒的谎也是谎,并且这种谎很容易糊弄人。
见这办法有效,姜亦眠又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喜欢的人。”
谁知——
这话又踩了雷。
她敏感的感觉到空气一凉,男人环在她腰间的手再次收紧,“不行!你得喜欢我!”
“啊……我刚刚没说完……”她及时把话圆了回来,“你是个例外。”
“真的?”
“嗯。”见对方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姜亦眠又下了一剂猛药,“我从来不骗人。”
只偶尔撒点谎。
男人笑了,心满意足的那种。
如果说之前姜亦眠还抱有“这人脑子有坑”、“多半是个神经病”的想法,那么在这番对话之后,她就更加确定了。
确定之后,就是更深的恐惧。
无论是三年前亦或是现在,她都不是他随机作案的对象,而是精心设计后的绑架人选。
他知道她钟爱和樱桃有关的一切,知道她衣服和鞋子的尺寸,知道她喜欢林司南……
那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姜亦眠愣神之际,忽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身体腾空的感觉令她不安,不过她没有搂住抱她的人,而是倔强的环起双臂,明显不想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男人也感觉到了。
因为她的身体因此而颤抖,像风中的树叶。
周围的气压忽然降低,姜亦眠发现他的脚步快了几分,似乎不太高兴想把她扔上床的样子。
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扔,憋着一口气将她轻轻的放到了床上。
他自己也躺了上去,伸手将远远躲开的姜亦眠捞回了怀里,两个人像汤匙一样贴在一起,亲密的像热恋中的情侣。
只是两颗心离的远了些……
一男一女相拥躺在床上纯聊天,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姜亦眠觉得她面临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可能性为零。
绑架他的人明显对她有极大的兴趣,就算现在他没有行动,可几分钟之后,他可能会出现以下几种情况:血压升高、心跳加快、呼吸加深、皮肤温度升高、瞳孔扩大,这种现象通常被称作兴奋。
他的腿、胳膊、手、颈、下腹部的肌肉会变的比较紧,骨盆区的肌肉还会出现不自主的收缩甚至痉挛。
那时,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于是——
姜亦眠赶在失身前决定冒险赌一把。
“我饿了。”她试探着开口,并不确定对方会把她的感受当回事。
“想吃什么?”
她心下一喜,语速也快了一些,“瓜子仁戚风蛋糕。”
她对瓜子仁过敏,吃完身上会起红色的小疙瘩,脸上起的最多,会痒,跟着喉咙也会开始痒,渐渐变的呼吸困难。
这么做很危险,但她必须试试。
她总觉得,他不会放任她窒息而亡。
对一个绑架犯产生这种信任感,姜亦眠一度觉得自己疯了,可眼下的情况除了继续疯下去,她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只是她没想到,她唯一的一条路被男人给堵死了。
温热的指腹攀上她的耳垂,他轻轻揉捏着,听到她说要吃瓜子仁戚风蛋糕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
“不可以。”他的唇贴着她的后颈,拒绝的话不容反驳,语气倒是温温柔柔的。
“……为什么?!”
“你吃瓜子仁会过敏。”他说着,忽然恶狠狠的在她颈上咬了一口,疼的姜亦眠“嘶”了一声。
他用柔和的甚至有点阴险的语气继续说,“眠眠,别耍小聪明。”
“……”
计谋被识破,姜亦眠心里很忐忑。
既惊心于对方了解她到这种程度,又害怕自己的行为激怒了他。
她咬着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强忍着挣脱出他怀抱的冲动。
不能再惹怒他……
不能!
“已经晚上了,吃别的不容易消化,喝点海鲜粥好不好?”
“……嗯。”姜亦眠有些意外。
她甚至都做好了他会做点什么发泄怒气的准备,没想到他不止没行动,反而还真的打算给她弄点吃的。
她在想,待会儿他出去的时候,她是不是就有机会看到他的长相了。
这个幻想,在看到门开后同样漆黑的走廊时彻底破灭。
男人的视线似乎并不受黑暗影响,脚步沉稳的走了出去,姜亦眠没有听到关门声。
几秒钟之后,走廊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灯光。
紧接着,一盏接着一盏。
姜亦眠所在的房间的灯是最后亮起来的,已经有了前面的缓冲,所以她并没有觉得灯光很刺眼。
眨了眨眼睛,她总算看清了屋内的陈设。
一张床、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了。
和她的判断一样,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
走出去的时候姜亦眠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那套家居服是嫩粉色的,鞋子也是,上面还绣了两颗红色的小樱桃,感觉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走廊尽头是一个楼梯,再次印证了她猜测这里是地下室的判断。
顺着明亮的走廊往前走,姜亦眠的视线扫过两侧挂着的画,大多数都是油画,让她莫名想起了封北霆家里的那幅“骑士图”。有几幅连她这个门外汉都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就是不知道挂在这里是真迹还是赝品。
走上楼梯,她最先看到的是候在两侧的女佣。
东西方都有,平均年纪在25左右,俨然一座宅男后宫的架势。
“姜小姐好。”小姐姐们各个面带微笑,四十五度鞠躬问好,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像机器人。
特别是那声“姜小姐好”,让姜亦眠想起了狱寺。
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到了她们弯腰时裙摆上移露出的大腿上的枪套。
黑白相间。
白的是腿,黑的是枪,都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