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封北霆把那伙绑匪团灭之后,原本是打算带姜亦眠回市区自首的。
只是有人从后面偷袭他,把他给打晕了。
醒来,人已经在封家的角斗场了。
后来他在各种炼狱里活了下来,渐渐培植了自己的势力,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查眠眠。
她住院的病历他曾经看过、祁彦在警方露的口供他也曾看过,正是因此,他才一直以为眠眠是因为被绑匪淹进水里才会生病、才会忘了他。
这么多年,他也一直以为是封旬的人打晕了他,把他和眠眠分开。
原来并不是。
是因为祁彦!
眼睁睁看着封北霆波光潋滟的一双眸变成了墨色,蓄起了风暴,姜灼眉心微蹙,心头一跳,“封北霆?”
他仿佛没听到姜灼在叫他,仰头喝尽高脚杯里的红酒,垂手,水晶杯往桌边一磕,“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锋利的尖角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他绕过姜灼,抬脚朝祁彦走去。
眸光寒冽,眼神比手中的残破的水晶杯还要锐利。
祁彦当年背地里算计他的事他可以为了眠眠不计较,可他居然给眠眠打毒药,害她生病住进医院,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容忍不了的。
谁伤害他的眠眠,谁就得死!
姜澜在旁边看到这一幕,赶紧迎了上去。
从看到祁彦和姜灼一起走进宴会厅的那一刻,他就料到今晚不会太平,所以一直盯着他们。
虽然不知道姜灼跟封北霆具体谈了些什么,但他看到封北霆的神态和项琳把小眠推进水池里那晚一模一样,狠戾危险,让人不敢靠近。
想起苏拂曾经跟他说封北霆有“妄想症”这件事,姜澜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一边给她打电话一边走到封北霆旁边。
他的手才按在他的肩膀上,却被他一绕就闪过身去,动作快得姜澜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云雀一直伪装成服务生在场内游走,也注意到了自家四少的不正常。
他要拦肯定是拦不住的,姜小姐又在那边跟姜墨跳舞,明显没有留意到这边,云雀无计可施,只得装作失手打翻托盘,酒杯碎了一地,突兀的声音响起这才引起了姜亦眠的注意。
不过——
也同样引起了姜灼的注意。
他闻声望去,觉得云雀有些眼熟,像极了之前那场宴会跟在小眠身边的女人。
一时疑心,他便朝云雀走了过去……
云雀距离舞池有些距离,姜亦眠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到封北霆从他身边径自走过,姜亦眠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祁彦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刻,她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心下一惊,她推开姜墨就朝封北霆跑去。
祁彦也看到了来势汹汹的封北霆,以及他指尖夹着的闪着寒光的高脚杯。
他一怔,目露惊愕。
他要干嘛?!
眼前闪过一道寒芒,祁彦堪堪躲过从鼻尖前扫过的酒杯,却被封北霆一脚踢在胸口,身子猛地砸到了身后的桌子上。
桌上的红酒蛋糕撒了一地,叮铃哐啷的声音吸引了宴会厅所有人的注意。
祁彦刚翻过身准备起来,腰椎却被人狠狠踩住,剧痛袭来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封北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中幽暗无光,像在看一具尸体。
修长的手指漂亮的一个翻转,就见原本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酒杯被他攥在了手里,锋利的尖角朝下,正对着祁彦的颈间。
手臂下落的瞬间,他的手腕被人一把握住,杯片距离祁彦的脖子只有一指的距离。
姜澜用尽全力拦住他,眸中有一闪而逝的忧色。
姜亦眠跑过来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封北霆……”
她试探着将他推离祁彦,却反被她按住头搂进怀里,语气阴阴柔柔的,一听就是犯病了。
他说,“眠眠,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的,别怕。”
“……嗯,我不怕。”
她口中是这样说,声音却在抖。
其实是害怕的,但怕的不是祁彦会伤害她,而是他在大庭广众下闹这么一出儿,比被祁彦扒掉马甲更恐怖。
姜灼他们都围了上来,有人拨打120叫救护车,还有人打110报警,场面十分混乱。
姜隹铁青着一张脸送客,向来精于谈吐的姜部长如今却异常沉默,连个合理的理由都给不出来。
连姜隹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姜肃和袁琼。
最后还是姜澜淡淡的来了句,“北霆喝多了,让各位见笑了。”
但这样的理由,没人会相信。
蒋易带人来带走封北霆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看都没敢看姜灼的脸色。
封北霆站在原地,眸色沉沉的看着一脸痛苦的被抬走的祁彦,垂在身侧的手握的咯吱吱直响,似乎因为没能成功杀了他而感到懊恼。
蒋易要求他去警局录口供,他却不配合。
最后还是姜亦眠哄着他说,“我陪你一起去。”
“嗯。”忽然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小眠!”
袁琼忽然叫住了她,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让他自己去吧,你跟我回家,我跟你爸有话要问你。”
“妈……”
“听话!”
袁琼的态度很强势,姜亦眠也心知这个时候不能违逆她的意思,否则他们只会更加不喜封北霆。
犹豫再三,她为难的看向他,软声道,“你先去,我待会儿过去接你,好不好?”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亦眠拽着他的袖口,一脸恳求,“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去的。”
“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忘了我。”他语气平静的指控她,堵的姜亦眠哑口无言。
就在她以为他说什么都不会跟警察走的时候,封北霆却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不顾姜肃他们还在场,不懂得避嫌和分寸,忽然变的任性,漫不经心中透出的肆意妄为。
他说,“我跟他们走……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她想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姜亦眠心口一涩,只能再一次向他保证,“不会有事的,我在警局外面等你,像几天前那样。”
他伤了祁彦是事实,如果不按正常程序去警局录口供的话,事情会变的很麻烦。
相反——
如果他去了,她才好想理由帮他脱罪。
她将脸埋进他怀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律师到之前,什么都不要说。”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姜亦眠就没再正视过姜肃和袁琼的眼睛。
她想,她也许不配做他们的女儿。
她没办法保持理性,坚持正义让封北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做不到。
封北霆朝她扬了扬唇,笑意温软,一如从前,跟刚刚眼神寒冽要置祁彦于死地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走到宴会厅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的小心翼翼和不抱希望,看得人心下酸涩。
他不确定的问她,“眠眠,这一次,你不会食言的,对吧?”
“……嗯!”
他放心的笑了,转身离开。
姜灼因为要避嫌,所以没办法参与到案件中去,他原本打算赶去医院看祁彦,走之前余光瞥见云雀,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个人……
他向他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公式化的询问,“你是这间酒店的长期员工吗?”
云雀微垂着头,“不是。”
“身份。”
“保镖。”
闻言,姜灼稍感惊讶,他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
“谁的保镖?”
云雀抬手一指,“她的。”
姜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尽头处是一袭黑色鱼尾裙的谢图南,正由尹妩陪同着准备离开。
察觉到他们的注视,她若有所觉的看过来,朝尹妩微微颔首后便抬脚朝他们走了过来。
姜灼先发制人,问,“谢总的保镖都这么隐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