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诺说的，基本都和周承对得上。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但周承帮忙找姜诺回来，这事儿本身就有点古怪。
姜灼尤其这样觉得。
他不像姜钰他们是第一次和周承打交道，他跟周承可是“老相识”了。
酒吧街那里的场子不少，去的有钱人也不少，别人家都恨不得把那些公子哥打板供起来，Muse却不是。
周承为人看起来低三下四很好说话，手腕其实很是强硬。
在Muse，没人可以公开闹事。
上一个在那里强迫带女孩子出场的人至今还在医院躺着没有起来呢，可事后酒吧保安却因为正当防卫安然无恙。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次徐卉和孙尧的情况也给姜灼这种感觉。
“姜队，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徐卉和孙尧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两人都受了很严重的外伤。
徐卉的左眼被刺穿，腰椎中了一刀，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医生说她的下半身从此会失去知觉。”蒋易将从医生那里得到的消息汇报给姜灼，“孙尧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两只耳朵一个被直接咬掉，另一个被咬出很大的伤口。
手掌被利刃穿破，伤到了筋骨，估计右手就这么废了。
还有腿骨，被重物硬生生砸断。”
“……”
饶是姜灼向来见惯刑事斗殴，听到蒋易的描述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两人的情况很奇怪。
乍一听像是被人折磨到这般地步，可要真的是折磨，怎么还有咬耳朵的招数？
“还有什么消息？”
“据救护车上的急救人员说，徐卉在去医院的路上还有意识，一直在求救，嚷嚷着说孙尧要杀她。”
“孙尧？！”
“嗯。”
这两人被人发现受伤的地方距离周承发现姜诺被绑架的地点很近，按照周承说的，他的手下去接姜诺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在那里发现孙尧和徐卉的身影。
综合所有的信息推断，似乎是这两人发生了分歧，因此大打出手。
可姜灼直觉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你去查一下，看看周承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叫周周。”如果苏拂真的是周承的女儿，这似乎就能解释得通她为什么在Muse酒吧能享受到特别的待遇。
“是。”
“让人盯着医院那边，徐卉和孙尧醒了就立刻给他们录口供。”
姜灼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一名小女警跑过来说，“姜队，徐卉和孙尧醒了！”
“走，去医院。”他要亲耳听那疯女人怎么说。
因为姜灼和姜诺的亲属关系，为了避嫌，他只负责周承那条线，有关徐卉和孙尧的部分由蒋易负责，他只可以旁听。
去医院时的路上他还在猜徐卉和孙尧会怎么给自己脱罪，结果到了医院这两人果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见过狗咬狗，但就没见过咬成这样的。
徐卉说，她是无意间发现孙尧绑架了姜诺，她是想救人走的，但是被孙尧发现了，对方就要杀她灭口，她是出于自卫才把孙尧伤成了那样。
而孙尧则说呢，从一开始就是徐卉教唆他干的这一切。
他们嗑药赌博把钱都败霍光了，还反欠了一屁股的债。
一次偶然的机会，徐卉在电视节目里看到因公殉职的军人国家会发放补贴，以任洋的军衔和功绩，那笔钱于当时的她而言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不过因为她当年跟孙尧跑了，所以那笔钱就完全属于姜诺一个人。
现在她想拿钱，就必须抚养姜诺。
她跟孙尧要么也要躲债，索性就一起回A市准备碰碰运气。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想领回姜诺，可没想到姜家格外看中这个“外来”的孙子，怎么都不肯放人。
这一计不成，徐卉便打起了歪主意。
既然姜家这么在意姜诺，那他们如果绑架了他，得到的钱可要比抚养他多多了。
虽然有风险，但富贵险中求嘛。
眼下有机会不拼一把，等将来债主追过来他们也是一个死，不如奋力一搏。
“那你们怎么忽然打起来了呢？”蒋易追问道。
孙尧躺在病床上，纱布缠住了他的脸，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貌，“那个贱女人啊，被我发现想悄悄联系姜家要赎金，她想独吞一大笔钱然后跑路。
明明她才是主谋嘛，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呢！”
“有证据吗？”
“我有录音！”
“……在哪，我们需要核实录音内容进而判断能不能作为证据递交法庭。”
“我手机里。”
像是担心自己的话还不足以拖徐卉下水，孙尧又交代了自己和那几名绑匪联系时的内容，和对方交代的也都对得上。
有了他的供词，蒋易他们再去问询徐卉的时候就掌握了主动权。
她一再翻供，无非就是想脱卸罪责，但她说的越多，蒋易他们根据她证词里的漏洞搜集到的证据就越多。
绑架罪名最终落实，只是碍于徐卉和孙尧现在的情况，应该可以保外就医。
但这个结果对他们俩而言，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俩都没有家人在世了，一没房、二没钱，还有一堆外债，现在又生活不能自理，这跟一只脚踏进炼狱没什么分别。
从私人感情上来讲，姜灼是乐于看到他们受罪的。
但作为一名警察，他直觉这事儿不太对劲儿。
就拿周承来说吧……
他找到姜诺的第一时间并没有联系他们，就算他说带姜诺去治疗是真的，可他完全可以在等待姜诺治疗的时候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
按照时间线推算，他的人找到姜诺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徐卉和孙尧大打出手前后，这个时间很难不让人多想。
可惜，那些只是他尚未解开的疑惑，既非证据也非推断。
好在姜诺安然无恙，他也算得到了一丝安慰。
*
假装从姜亦眠口中得知了姜诺被绑架的事情，封北霆当晚就去了姜家。
除了林浅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他来也就算了，姜灼没想到，不一会儿居然连苏拂也来了。
提着一大堆礼物，半数以上都是送给姜诺的，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爱屋及乌”。
看着姜澜并肩跟她站在一起，姜灼觉得仿佛有人把家里所有的调料罐一股脑的扔在了他的心上，油盐酱醋混在了一起，五味杂陈。
而且——
他似乎在一瞬间想通了一些事情。
周承忽然这么好心的帮着他们找到姜姜，想来不止是想让姜家欠他一个人情，还想为他女儿嫁进他们家铺路吧。
这么一想，姜灼看向苏拂的目光就更复杂了。
不光是他，严梅和尹妩也很复杂。
人比人气死人啊……
她们为自家的两个小子忙前忙后都没拿下这位苏小姐，结果人家阿澜闷声不响的就获取了佳人芳心。
老二媳妇人在家中坐、儿媳妇天上来，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苏拂现在毕竟还只是在“追求”姜澜，不像封北霆那样已经转正了可以堂而皇之的留宿，因此把礼物留下稍微坐坐就准备走了。
姜澜跟着她一起起身，“我送你。”
“……麻烦了。”
姜澜走到玄关穿好外套，苏拂看到不禁一愣。
和她一样的白色大衣。
不像姜澜以往穿的那种很板正的衣服，微泡袖和OV廓形的裁剪柔化了白色的清冷，多了几分休闲和时尚。
苏拂看呆了。
姜澜几不可察的勾了下唇，淡色的唇很快就重新抿成了一条线。
“走吧。”他拉着发呆中的苏拂走了出去。
冷风吹在手上，苏拂才忽然回神，却又立刻被姜澜的一句话问的六神无主。
他说，“苏拂，我听说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