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时间并不是能改变一切。
至少他待在四少身边这么久，依旧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依旧不清楚他无底洞似的脑洞究竟有多深。
内心戏虽然十分丰富，但狱寺脸上还是像平常那样没什么表情。
而且即使是被枪抵着头，他的车也依旧开的平稳，车速适中，不急不慢，就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他心想这下完了……
他一祭天，苏拂和云雀就该法力无边了。
好气哦。
想叉会腰都腾不出双手。
“狱寺，你错了。”封北霆“咔哒”一声按下击锤，随时会扣下扳机的样子。
这要是换了别人，一定会以为这是leader和随从之间的信任小游戏，前者要么不会开枪、要么就是枪里没有子弹，只是吓唬人的。
狱寺和封北霆之间也有信任。
不过他是相信自家少爷枪里绝对放了子弹，也绝对会开枪杀他。
坦白讲，狱寺是不想死的。
他还有那么多正在连载的动漫没有追完，还没熬到云雀和苏拂双双归西，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对！
他不能死！
求生的欲望让狱寺的大脑高速运转，最后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复述了一遍封北霆的话。
“四少说的对，是我错了。”
“哦？”封北霆的语气有些玩味，“错哪儿了？”
“……”
这糟糕的台词，真令人窒息。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狱寺撤回一只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汗多的他都快把不住方向盘了。
“我错在……没有把姜小姐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应该眼睁睁的看着您被淹死，在水里咕嘟嘟、咕嘟嘟的冒泡。
“嗯。”
封北霆轻应了一声，稍微满意的样子。
知道程度还不够，狱寺进一步表态，“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以姜小姐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很好。”封北霆这才满意的收回枪。
狱寺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四少不是不杀他了，只是暂时不准备杀他，这一枪究竟在什么时候发射完全取决于他之后的表现。
但他想不通，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只是针对他自己，没有云雀和苏拂什么事。
联想一下四少要去见林司南的决定，狱寺心里合计四少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别说，这次还真让他给猜着了。
不过他也只猜到了一部分。
封北霆不是想起了某些事，而是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姜亦眠拿来两只注射器开始，他就猜到了里面的药有古怪，但他没有戳破。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要她不离开他，对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何况，他相信他家眠眠不会害他。
这种信任，他只给她一个人。
他没告诉过她，狱寺他们更加不会知道，那种程度的致幻药对他来讲并不足以致晕，如果他想，他就有太多的办法让自己醒来。
他的意识，是他最后、也是最强大的武器。
苏拂的心理暗示根本起不到它该有的作用。
他醒来的时候有瞬间的恍惚，因为发病时的记忆和苏拂暗示他的内容出现了偏差，他大概也花了一两分钟来理清自己的思绪。
想到姜亦眠被逼无奈出此下策，封北霆不止没有自己惹祸后的心虚，反而还笑了。
他一点都不介意眠眠给他注射致幻药。
甚至就连她让苏拂催眠他他也不在意。
对此，狱寺更加坚定了要抱紧姜亦眠大腿的心思。
这么作都没事儿，俨然就是一个金钟罩啊。
姜亦眠浑然不知自己被冠上了这么个绰号，她偷偷摸摸的溜回家，有姜澜打掩护，很小心的没让人发现，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大觉。
不过有些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第二次经历深更半夜醒来发现有人在自己家里，林司南的反应比上一次出息了不是一点半点。
白天精致的发这会儿压的活像一朵“花儿”，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忽悠忽悠的颤。
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的黑眼圈，明显之前就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看清来人是封北霆之后，他无奈的“妈呀”一声，然后径自向后倒回床上，拽过被子继续睡。
他懒得和蛇精病较劲。
封北霆垂眸站在床边，凉声道，“你这屋子里的古董摆件不错。”
“嗯……不错、不错……”林司南迷迷糊糊的应着。
三秒之后——
他“腾”地从床上坐起，一脸警惕的瞪视着封北霆，总算清醒了几分，“你要做什么？！”
封北霆幽幽的笑，“在想如果你还不起来，我就隔一分钟砸一个。”
林司南：“……”
倒霉孩子！
这么败家呢！家里有矿是咋滴！
搓了搓脸，林司南靠坐在床头，问，“说吧，你又来干嘛来了？”
封北霆丢了份文件给他。
林司南狐疑的接过，发现第一页上就密密麻麻的列满了字。
匆匆看了几行，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的表情来表达自己复杂的内心了。
【合约书：与姜亦眠相处的合约准则
甲方：封北霆
乙方：林司南
合约条款如下：
1、乙方禁止在私下里单独和姜亦眠见面，除非双方都有人陪同。（姜亦眠方的陪同人必须是封北霆）
2、禁止使用电话、短信等方式联系姜亦眠。
3、禁止使用任何网络聊天工具和姜亦眠进行互动。（朋友圈点赞也不可以）
4、禁止使用一切可能存在的联系方式和姜亦眠保持联络。（例如飞鸽传书、摩斯密码、烽火台等等）
5、乙方禁止通过第三方和姜亦眠进行联系，情况特殊时，可以通过第三方进行联系。（第三方包括但仅限于封北霆）
6、乙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姜亦眠同框，需要……】
林司南拿着这份令人哭笑不得的合约，感受了一下这份文件的厚度，忽然有点担心姜亦眠的未来。
病的实在是有点厉害啊。
飞鸽传书他也就忍了，还烽火台！
城市高楼林立，视线不像古代那么开阔，他得是烧座山小眠才能在“法治进行时”上看到他吧，标题就是“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虽然这么想有点诡异，但林司南居然莫名期待下一次和封北霆见面了。
他想看看这大兄弟还能作出啥妖来。
“你确定你这玩意合法？”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封北霆轻轻柔柔的笑，眼睛亮的像死水上的反光，慢悠悠的说，“那要看你指的是什么法了。”
有些地方，他就是法。
了然的点了点头，林司南伸手向他要笔，“行吧，只要我在这上面签字就行了吧？”
“字已经帮你签好了，你按手印就可以了。”
“……”
一脸惊悚的翻到最后一页，林司南果然在乙方那一栏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都像模像样，连他自己都看不出破绽。
视线下移，他在最后面看到一行小字，是手写体，依旧是他的字迹。
【ps：本人自愿履行合约内的所有条款，如有违背……】
最后面那半句被划掉了，改成了“自愿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词明显有点水。
出于好奇，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被划掉的内容，发现上面写的是“将永远失去心爱的人”。
捏着文件的手一紧，林司南眸色转暗。
失去心爱的人呢……
这可是对他最有力的打击了，封北霆怎么没用呢。
想了想，他好像忽然就明白小眠喜欢他的原因了。
看似危险冷漠的人，却总在某些令人出乎意料的地方给人意想不到的温柔呢。
爽快的按下了手印，林司南把文件递回给他，脑子一抽来了句，“诶，你下次再来能不能别再挑大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