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绛雪其实没听过男人胸口还会发炎, 但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平无奇说什么他也就信什么,毕竟这症状确实很容易让男人不好意思提起, 说不定别人也有,但人家不说呢!
不再计较这些, 小皇帝一颗心放下来,趁着刚才那波欢喜的余韵, 心情明媚地去坤宁宫给太后娘娘打卡。
以现在小皇帝和苻红药的关系,所谓的请安其实只是走个过场,母子叙话故意装作很和谐的虚假繁荣, 实在不值一提。
不过小皇帝这回去倒是撞上了某些不一样的地方。进殿之时,康绛雪正看见苻红药在喝药, 瞧见小皇帝, 苻红药条件反射将药碗向一边藏起来。
浓重的中药味早已飘了满殿,闻着就觉得嘴里泛苦,苻红药藏药碗的动作起不到任何作用, 倒有点欲盖弥彰的紧张味道。
这个动作属于无意识的动作,是一个人出于内心深处最紧要的反应,康绛雪看在眼里, 一下子便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小皇帝不动声色:“几日没过来请安, 倒不知母后病了?”
苻红药像是发觉了自己刚才有点太敏感, 急忙调整回来, 如常态那般随意笑笑, 自然地答道:“这个时节,感些风寒罢了,皇帝要是在意,不妨躲远些, 省得叫哀家传染了你。”
看苻红药的脸色,红润有朝气,丝毫看不出有恙,说话也底气十足,听不出鼻塞不通。
康绛雪有感所谓风寒是个面上的说辞,也没说破,和苻红药应付两句便当作没提过这话。
等回了正阳宫,小皇帝抱着小玉转来转去,仍是觉得在意,小说主角穿越守则里面有一条叫什么来着?若是你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千万别怀疑,那就是不对劲。
康绛雪时隔许久找回了自己身为穿书者的信心,问平无奇道:“你也闻见了太后喝的那个药,可知道是治什么的?”
平无奇登时露出一脸“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之神情,郑重回道:“陛下,奴才只是略通医术,又不是神仙,闻怎么可能闻得出来,若是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药,起码也要见到药渣才好吧!”
康绛雪忙哦哦两声,把嘴闭上,原来真的不是他的错觉:平无奇今天真的好凶啊qaq!
为啥会这样!难道亲友之间也有倦怠期吗?!
康绛雪怂成了一只加倍听话的小皇帝,不敢再说胡话,不过心里对这事仍是记挂,苻红药喝药剩下的药渣,他这个住在正阳宫的小皇帝想来很难弄到,非得一个能正大光明进出坤宁宫的人才好。
去找姬临秀?
康绛雪自己一秒否决,他很清楚若是好奇苻红药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姬临秀可以更快得到答案,但上次的事情过去不久,他一点不想和那姓姬的狗东西再有任何交集。
何况这事姬临秀没有提过,说不定会有点别的内情。
排除了姬临秀,他还能找谁?
小皇帝冥思苦想,还真想出了一个人来,当日,便差人给现在可以在全皇宫游走打野的张剪水张女官送了件小任务。
得到结果还要花时间,康绛雪暂时收心,也不叫自己天天惦记着,一个人在宫中闲度几日。年假结束,满朝文武迎来了喜闻乐见的大复工。
早朝复起,小皇帝和文武百官开始了每日的晨间奏对。
事务还算小,人的问题却有点大,在这新年开启的第一个早朝上,杨惑回来了。
身上有伤+身上有孝的宁王殿下站立得十分辛苦,脸色透白,有种肾虚公子的模样,气场也比之前的有了明显的转变。
康绛雪眼睛一眨,成功发现了事情并不简单,怎么说呢,渣渣杨这次回来,感觉好像变回去了!
之前,小皇帝和杨惑撕破了脸,又碰上杨惑获封宁王喜得婚约春风得意,杨惑早已撕去了伪装,在康绛雪面前不再遮掩,露出了一副神经病的疯态。
而这一次回来,杨惑一下子缩回到了撕破脸之前,态度气质又恭顺又低调,将自己的位置压得特别低,直接回到了原来谦虚有德的杨世子。
康绛雪被他这番做派惊了个够呛,杨惑却像是铁打的脸皮,虚虚弱弱地装了下去,跟小皇帝不要脸地交流感情:“府中暂居这些日子,陛下多番厚赠,臣深感陛下恩德。如今母亲已逝,臣自觉孤苦无依,只剩下陛下这一个亲人,辗转难眠,恨不得为陛下尽心力解烦忧。如今身体见好,再不敢耽搁,还望陛下勿怪,恩准臣复职。”
好听的话层出不穷,可从杨惑嘴里说出来那滋味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康绛雪被渣渣杨恶心得够呛,再看戳在一边闭眼微笑的苻红浪,都觉得顺眼了很多。
话说回来,杨惑既然决心韬光养晦,连苻红浪做国师的事情都没有提出异议,康绛雪占着龙椅的便利,也没有单方面被恶心的道理,他恶向胆边生,皮笑肉不笑道:“宁王说的什么话,怎么就只有朕一个亲人?宁王是朕的表哥,朕有好东西如何能不和你分享?你看,国师不是在这里?国师是朕的舅舅,那就是你的舅舅!你叫他一声舅舅,咱不就当场多了个亲人?”
一句话cue到两个人,苻红浪微微低头,藏不住嘴边笑意。
杨惑坦坦荡荡,局外人一样,完全没有被挖苦的自知之明:“陛下说笑了。”
康绛雪呵呵道:“朕倒是没见你笑。”
一场早朝结束,康绛雪疲惫不堪,同时见到苻红浪和杨惑,日子提升到了困难模式,心中郁闷,由衷生出一种混一天算一天的想法。
他是真的不想见杨惑,不想见苻红浪。
他想见盛灵玉啊!
盛灵玉、盛灵玉。
他的玉郎啊!
杨惑的重新上线激起了康绛雪思念盛灵玉的心,一番抓心挠肝的惦念中,张剪水那边终于把太后喝的药渣给送了过来。
这种事一看便有关皇家私事,张剪水没问小皇帝为什么要这种东西,送到了之后也没留,很快便走了。
小皇帝屏退了众人,和平无奇在内殿看药渣。
无奈这药渣应是被细心处理过,碾得碎碎的看不出原本模样,平无奇只得一点点细细检查,或看或闻,颇费工夫。
小皇帝在一旁等着,等着等着便打起哈欠,熬过小半个时辰,眼看快一觉眯过去,平无奇忽然发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咝声。
小皇帝强撑精神,追问道:“怎么样?”
平无奇略作停顿,给了结果:“陛下,这是一服安胎药。”
哦,安胎药。
康绛雪晕乎乎地直点头,过了两秒,忽然浑身激灵,登时惊醒。
什么东西?!安胎药??!你要这么说朕可就不困了啊!
巨大的信息量狂涌而来,康绛雪只觉得自己吃了一口惊天巨瓜:“真的假的??太后怀孕了?!平平,你确定吗?”
平无奇道:“奴才不知……只是这药确是用来安胎的。”
康绛雪满心卧槽:“她可是太后,皇宫内闱,这孩子要怎么生?生下来后名分怎么算?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当宫中里里外外这些人都是死的不成?”
小皇帝震惊万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说这些话时,平无奇看着他的神情十分复杂。
康绛雪被苻红药这一手悄悄怀孕然后震惊所有人的操作秀得头皮发麻,再一细想,又发现了华点。
等等、等等!!
“这孩子是谁的?”
康绛雪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颤巍巍思索:妈耶,不会是姬临秀的吧?!
小皇帝这身体和苻红药是真实的母子关系,亲娘要真是怀了姬临秀的孩子,这……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姬临秀占了他多少便宜?!
康绛雪眼皮一翻,险些抱头,平无奇也在听到小皇帝哀嚎的同时怪异地皱起了眉头,不得不说,小皇帝的话提醒了他……
不错,一个人是怀不上孩子的。
因为被小皇帝身为男人还能怀孕的事情打得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日,往日机敏的平无奇竟是到了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一个关键又可怕的问题。
——小皇帝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是谁,在日夜看守的情况下搞大了他家皇帝的肚子?
这问题荒诞又令人生气,但结论却不难得出。
在这宫闱之中,能靠近小皇帝还和小皇帝亲密的人只有那么一个,那人时时刻刻掌控着小皇帝的行踪,比平无奇还要频繁地检查小皇帝的起居录,哪怕小皇帝在路上停下来耽搁一刻都要搞清楚因为什么,每日见了谁,和别人都说了什么。
也只有那个人,那位日渐冷漠,日渐严酷,有时叫他也觉得有些可怕的盛大人,才有触碰小皇帝的机会。
可是,平无奇没有想到,那位光风霁月的一代君子,竟然会变成这般,真的对陛下迈出那一步……
盛灵玉变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注意过,防备过,阻止过?
平无奇想得深了,有些出神,小皇帝叫了他两遍,他才回神道:“什么?”
康绛雪唉声叹气地问道:“朕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平无奇更想叹气,一时应答不出,低头看着药渣,心情复杂道:“……这药不错。”
小皇帝震惊:“啊?”
平无奇认真回道:“奴才说这安胎药不错,和市面上的略有不同,应该是细心调配过,回头奴才记录一下,抄个方子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小皇帝更加茫然:“不时之需?”
这是安胎药,如今盛灵玉逐渐偏离剧情,十有八|九逃过了屈辱生子那一劫,而盛灵犀……盛灵犀已经无法受孕,小皇帝不甚赞同道:“何必呢,朕看抄了也无用,反正用不上。”
平无奇抬头望向小皇帝,神情复杂,欲言又止:“话也不能说这么满……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