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撑着被大灯照得眩晕的脑袋,双手捂着脸,坐在病床边缘。指缝里看见那位带着白口罩的医生不声不响地收拾着手术用的器械,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对不起。”林初望着她忙碌的身影,整理器械翻飞的一双手,心里涌现一阵怆然的内疚,“让你忙活了一个早上。”
“没关系。”医生转过头,口罩把她一半的表情遮住了,但还是能从她露出的眼里读到如释重负的轻松感,“病人反悔的事情时不时会发生。”
医生整理好器械后,推门出去,回过头对林初说:“走吧,等会会有人来清理手术室。”
当她想着跳下床去和谢无诩解释的时候,门被猛烈地撞开。谢无诩怒气冲冲地跑进来,他的脸就像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雪糕一样,冒着森然的白气。
他环视手术室一周,冰冷的目光落到在手术床边坐着的林初的身上。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她畏缩着低下头躲开他的眼神,手紧紧地攥着病床床沿。
谢无诩抿了抿嘴唇,语调仿佛哈气成冰:“人呢?”
林初沉默以对,把头低在胸前,一动不动像个鹌鹑似的。却想不到谢无诩一双鹰爪似的手掐上她的脖子,她一时喘不过气来,她拉开他的手,但他却像被摄了魂似的,眼神专注而散漫,只在手上慢慢地一点点地加力,把双手箍起来。
“哥。”
情急之下,林初突然对着他从牙缝中挤出嘶哑的一声。
他如梦初醒,急急地放开了手,受惊似的连连后退,碰到了墙边的桌子,他一只手急急往后撑住。桌子上锋利的手术刀割破了他的手掌,他手上的指头沁出一点鲜血出来。
“琳达想把孩子生下来,你就放过她吧。”不知道怎的,林初的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眶淌下,“这也是你的孩子,三个月了,你就忍心杀了他吗?”
“我不要孩子。我以后会有孩子,但不是和琳达。”谢无诩冲着林初大吼,愤怒的声音响彻四周,如同来自地狱的怒喊一样,“琳达不过是一个出来卖的表子。”
“现在胎儿在她身上,她有自由处置胎儿的权利。”林初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狠狠地说,“你无权阻止她把孩子生下来。这也是你为了你的错误必须承担的代价。”
“我他妈的有什么错?!”青色的血管在他的额上迸起,一根一根,如盘绕错节的树根,“你们竟然合起来骗我。我要抓住琳达,扯掉她的头发,打断她的狗腿,再把那胎儿从她肚子里挖出来,在地上碾碎,把胎儿的血涂在她的脸上,涂遍她的全身。”
谢无诩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初的眼,她被他吓得瑟瑟发抖,拉住他的手,嘴里只是喃喃地说着,你不能这样做。
他嘴角扬起一个邪恶的幅度,甩开林初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我望着他的身影走出门去,却发现门边有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