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紧紧握住那只碗,隐隐颤着,碗里的粥却是依然如故的稳妥。
“你还有祁家。”
耳边隐隐又听见她刚才的劝解。
“您还有长公主。”
……
“您还有陛下对您的仁慈。”
……
“甚至太子殿下……”
……
固然如此,可作为一个东宫臣子的立场,她对他这个东宫的对手,未免还是仁慈了些?
太子也好,公主也好,他们仁慈是他们尊贵的地位和高傲使然,他们有这个资本去同情和善待自己所在意的人,可她呢?
是因为他终究还是她的学生?还是他现在怎么说都算是她的主子?
不管那一条,作为她主子的对手,她似乎逾越了?如果她真的那么在乎东宫,思虑如此面面俱到,如何为自己的主子忽略这一点?便是她说的再怎么头头是道,也确实那么做了。
所以,不是她本人对他有一份特殊的情意在,便是她主子至今还对他保留这份仁慈,她说的没错,作为储君,这种感情不应该,而他所认识的晋朝歌也不可能如此愚笨,让自己心尖上的人来安慰开导他,所以,只能是她个人的行为。
今天,她对他,多了份仁慈,或者说同情和怜惜?
不管哪一样,她还是给了他继续下去的希望,可显然她忘了,便是学生和主子,立场不一样,给了敌人希望,便是意味着会将自己置于死地的。
“秦莫问,秦莫问。”
他幽幽念着。
“我不会再置你于死地。”
他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和已经走了的秦莫问低语,脸上多了一份诡异的笑。
“便是你同样不属于我又如何?刑部司我能夺过来,你,我也能。”
他望着碗里那份粘稠合适,细糯的米粥掺着银耳桂圆的精致小粥,眼睛依然血红,却是湿润一片,微微一笑,泪水颗颗滑落,嘀嘀晶莹,落入粥中。
脸上此刻却是有着一种期待的温柔,也像是温柔的询问。
“你说他如何都不会要你的命?在决断上,我比他狠?让你不安?”
“你错了,你对我们这些皇宫里长大的孩子也好,对外面那些纨绔子弟也好,都抱有太多的希望了。”
“若有一天,你发现,他远比你想的还要绝,比我做的还要绝,你又该如何呢?”
他惶惶然然,有了心思,便已开始计划。
“那时,你还会觉得他比我好吗?阿莫呀阿莫,你能懂我,可……你真的懂他吗?”
深吸一口气,寒气入体,神智也更为清明,当然,计划也已经在他脑子里成形,再次睁眼,眼中已经清明一片。
“你不懂,不若,我来帮你一把。”
她能用鬼狱门的那些资料更大范围内的来利用,绝了他的后路,也断了鬼狱门的企图,更绝了契真人的野心,还为东宫开了路,为惠雸帝铺平了推行新政的路,既然他是鬼狱门的临时当家,又如何接触不到比她更多的消息?
那些消息能为她所用,同样也能为他所用,而他知道的比她多,纵然现在用这些对付大臣们危险,可,对付东宫……
绰绰有余。
而出了内院的秦莫问想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更是追悔莫及,狠狠抽着自己脑袋低声懊恼。
“你个笨蛋!傻瓜!愚木!多什么事?乱发什么善心?”
“他堕落就堕落了,颓废就颓废了,刚好东宫少了个威胁,便是没以前好过也不可能死的,你发什么善心?开导毛呀开?”
“那小子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缓过劲儿来还不定怎么黑化为魔呢!那时他可就未必对你保留一份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