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棋下着下着，就是一天一夜又一天，这雨丝毫就没见要停的样子，如今阴差阳错正经恢复身份的蔺太傅与同窗下会儿棋，看一会儿雨，这雨下的越大，就越没那份下棋的心了。
“这天都是见不得这世间的糟污，要用这大雨将一切冲刷干净才罢休吗？”
刑部司的奉大人却是最有心情静下来下棋的那个人。
举着棋子认真的考量着自己的棋路一面漫不经心的应他的话。
“这有何意外？身负才华却空无野心，身为女身却有一怒震诸侯号召力，她走到这一步，不算意外吧？”
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容许这样的女子……还是对自己的子嗣有如此之深怨念的女子安放于外，封妃，只是封了她的路，再不好，秘密处死，也无不可。
世代朝堂更替，那个朝堂没有牺牲几个有越过男人威胁力的女人？或冤死，或毁了，总之，威胁到君王统治的女人，是不能存在的，惠雸帝会这样处理，算是仁慈的做法，虽然……
他不认为那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会领情。
毕竟惠雸帝这么做，多数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已经将要步入迟暮的老人呀！到底还是怕自己的孩子在他临终还要带着化不开的结而终的，虽然这样对那个女人，实际上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虽然这样说……”
蔺少恭眉宇间的遗憾更为浓重几分，喃喃道。
“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呢？”
说着他烦恼的疑惑。
“那孩子怎么就不是个男人呢？这天也尤其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刑部司落下自己的棋子，仿佛这一子下去，其他皆不用愁一般，也有心情与他闲话了。
“天妒红颜，红颜亦多折，你就庆幸吧！你这个便宜妹妹能蹦跶到现在不错了，遇上一个昏庸的君主，指不定现在成什么样子呢！”
蔺少恭心头一酸，漫不经心的落下一子，犹疑道。
“我怎么觉得，如果真遇上一个昏庸的君主，她反倒不用这么难了呢？”
刑部司举棋的动作微怔，脸上也沉重下来，叹。
“是啊！有时人不怕遇到最糟糕的人，反倒遇上最无法背叛的那个。”
所以不是不能挣，是不想，是不忍，亦是不愿……
这……同样也是那些皇子最难面对的地方吧？也是惠雸帝一定要封妃的缘故吧？
既要将秦莫问这个不安定的因素牢牢的给锁死，又将他们的心思给断了，就算断不了，起码不至于在他在位期间生出更大的悲剧，也为后人做了最大的准备。
堂前雨燕百姓家，最愁却是帝王家，左也错，右也错，错错错，错两难，世人只看金尊贵，局中只当是寻常。
……
深宫，御书房前的人还在跪着，虽然从出了御书房后，惠雸帝已经在勤政殿落下脚，未再来过御书房。
甘泉宫。
情毒复发，昏迷了又一个三天三夜，外面早已翻天覆地的人也总算醒了。
可在醒来看到自己所在的宽敞宫殿，以及自己身上穿的女子襦裙，浅色儒衫，身边都是陌生人后，没有人告诉她也隐约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毕竟曾经她也在这甘泉宫匆匆见过驾。
正因为知道，而自己如今这个样子，躺在这甘泉宫只有妃嫔才能住的偏殿里，她才更无法平静。
跳下床她鞋子也没穿，就想向人确定一件事，一路快步就要冲向依然下着大雨的门外。
旁边伺候的乖巧宫娥，见她这样一声不吭的脸色刷白往外跑，反应过来纷纷着急的追上去。
“娘娘，娘娘不可……”
有机灵的宫娥匆忙将她遗忘的鞋子给拎上一起追着。
“娘娘，今天天凉，先穿上鞋子更衣才好……”
秦莫问却不管她们，她们追的越急她越是见鬼似的躲的越凶，她躲的越快，一众宫娥也追的越急。
“娘娘……”
“娘娘……”
“娘娘……”
两相不下，过于噪乱的声音，很快就让秦莫问毛躁了，红了眼睛。
“娘娘什么娘娘，谁是你们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