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看上去娇弱不堪的美人,偏偏神情认真又坚毅的低头注视着那张纸。
那微微颤抖的小手,执笔在那纸上缓缓滑动着,一顿一停的同时,紧张的抿起了粉唇。
看得出,这每一笔一划,都是耗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默默的观望着她这实在有些漫长写作过程,禹桓却忍不住的开始猜想,猜想神情这样凝重的她,究竟会写些什么。
又进一步的猜测起,她的身世会是如何……
可等她写完了,拿过来一看,才看见上面赫然六个大字:‘谢谢你救了我’。
望着手中这张被她手抖时不小心泼了点点墨痕,反正绝对称不上美感的纸,禹桓不禁一愣。
看她年纪小小,应还不过十五。
纵使是她先前年幼,五官底子没长开,而被相中她的高官轻易匿迹。
可世人最不缺的,就是一颗八卦的心。
这几余年来,他还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妖女祸国美人孤世之类的传言。
所以比起那些,禹桓倒是更加倾向于,她是某位身养闺中名门闺秀的可能……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怎会在金陵城外的玉灵山脚那…被他们追杀?”
千思万想,还不如直接一问来的管用。
他直接这样问了,也成功让坐在他对面的那女人听了进去。
既然费尽全力,也无法出声了,穆洛欣就只能与这位救了自己的禹公子,用笔墨好好的进行着一问一答。
‘公子,我名穆洛欣,是京都城人……’
可是写到一半,她却突然不知再该如何下笔。
回想起自己在沈豪英离去的那一日做的那些傻事,热泪便忍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正专注的将她那秀丽的字体揽入眼底,本应该在下一秒便揭开那扑朔迷离的谜团,可在这紧要关头,那双小手却不动弹了。
好奇她为何停顿住了,禹桓抬头看去,却见得她通红的双眼忽然间就溢满了泪花,旋即滑下两行清泪。
眼看她转眼间便哭了起来,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禹桓不禁一怔,忍不住猜测起她是否是追忆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或者想起了当时被追杀时的险境……
可‘啪嗒’声声响,落在纸上的,不仅有那透明的泪,还有几滴醒目的猩红。
感到诧异的他仔细一看,竟然是她手心结痂之处开始破裂,血液透过细布,正不断的顺着那沾有墨汁的毛笔往下滑。
照这架势看,此刻精神脆弱的她,估计是没心思再去写一个字了。
况且,就算真的询问出她的身世来,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身在匈奴,并且一时半会可能还无法回去的她……
联想到那些,一向最看不得女人哭,觉得她们磨磨唧唧就是麻烦的禹桓此刻心底却隐隐有些发虚。
可如今的现实,已经印证了禹桓一半的猜想。
看着眼前哭的快要不能自已的女人,禹桓默默抽出了被她的小手下意识紧紧攥住的毛笔。
他侧头,轻声吩咐着十九要他去吹灯,几乎是很轻易的,连一句话语都不用传达,便让困乏到连双眼都睁不完全的她躺下歇息了。
在片刻不多做停留的拉着十九退出了烛火熄灭的屋后,看着那扇被自己无意识却小心翼翼掩上的木门,正要转身的禹桓突然一愣。
自己待她…为何如此不同?
可能,是自己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人,加上她是第一个被自己救助的人……
所以才会对她有所特别罢。
“公子?”
正思索间,肩膀冷不防的被人一拍。
禹桓侧头一看,正是那不知何时开始偷偷溜到自己身后的十九。
他的眉头好笑的挑起,抬起手就用折扇拍了拍十九的脑袋。
“你这小子,怎么学坏了,也学会沈兄之前学的那套蹑手蹑脚在背后**人了?”
“哪有啊……”
反驳出声的同时,也学着禹桓那样把嗓音压低了些,十九捂着被敲疼的脑门,可是委屈的很的。
明明是公子他自己神游到不知道哪儿去了好不好……
话说回来,这些日子以来,自家公子的确古怪的很。
明明在那不该大发善心的一日,却又大发善心的把那名陌生女子给救了回来,后又在将她救回来以后,对她不闻不问,毫不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