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采苓另取一个海碗,先在碗底抹了一层香油,然后把煮好的豌豆粉水倒进去。又把海碗放进瓦罐里,让人拿绳坠进井里。
这是付采苓觉得梁国唯一不好的地方了,没有冰箱,就没有办法冷藏好让凉粉快速定型,不过井里也凉的很,只要多等一会也就算了,无伤大雅。
等凉粉定型的时候,付采苓从小厨房外摘了几颗新鲜的朝天椒,和香菜、小葱、蒜一起切碎。又取了一个小白瓷碗,加了一勺老陈醋,两勺芝麻酱,和少许花椒粉、盐、糖,还有两勺最重要的,她自己做的油泼辣子。
宝璐已经被醋酸和辣子的香味勾出口水了,过一会就要把凉粉拉上来看一眼,只等付采苓说一声“可以了”,马上把凉粉倒扣出来,切成条在盘里码好,浇上调好的酸辣汤汁,再撒上翠绿、艳红的葱蒜末、香菜和辣椒碎,只是看着红油渗进透白的凉粉里,就已经能预见到它滋味一定不会差了。
宝璐心急到差点忘了规矩,拿了食盒装好,催促着付采苓快点回去吃。
对这口辣子心心念念的不止宝璐一人,白麓清昨晚吃过之后,也总是想着,看着自己桌上清淡的饮食都没胃口了,也不知道付采苓中午吃的什么。
干脆直接过去蹭饭得了,今天还帮她教训了说她坏话的人呢,蹭一顿饭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白麓清轻而易举说服自己,走过去正好看着宝璐在布菜。
付采苓看了他一眼,伸手拉开旁边的椅子。白麓清以为是给自己的,开开心心的正要进去坐,付采苓却转头问宝璐:“你坐下来一起吃呗,我又不会罚你。”
宝璐的注意力也全在凉粉上:“能吃上王妃做的饭,奴才已是三生有幸了,怎敢再逾越。”
难道是没看见自己?白麓清干咳了一声走进去,付采苓起身行了个十分敷衍的礼,不等他说让自己起身,就直接坐回去了。
白麓清一下没了存在感,宝璐虽然不敢像付采苓一样无视他,但是满眼也只是盯着那碗凉粉。
“幸亏王爷已经用过膳食了,不然臣妾只准备了两份,还要委屈王爷去和小丫鬟抢口食了。”付采苓记着要离白麓清远点,先开口打消了他蹭饭的念头,切断了他所有念想。
这话用意太过明显,白麓清干笑了两声,给自己找台阶下:“那是自然,我只是担心王妃眼睛是否痊愈,特来探望。”
“不牢王爷费心,臣妾一切安好。”付采苓起身行礼,就是要送客。
“那就好。”白麓清板凳都没能坐热,闻着香味没忍住暗暗咽了口水,却也只能起身离开:“我突然想起,还有公事要办。”
“王爷自便。”付采苓如释重负般,白麓清转个身的工夫就拿起筷子开吃,全当他已经走了。
白麓清又一次被付采苓撵出了房,摸着空空的肚子一脸茫然,明明上午还趴在自己肩膀上跟自己说话呢,怎么一会不见,就完全变了天了?
白麓清走后,屋里马上又变了一次天。
辣味在嘴里炸开,舌尖被烧的几乎发麻。宝璐本就不太能吃辣,一下子连鼻涕眼泪都辣出来了,却仍不舍得放下,不断哈着气,也要再咬一口。
“知道为什么叫伤心凉粉了吧?”饶是嗜辣如付采苓,也被辣的直吸气。
但这种辣很过瘾,是让人痛快的。
吃这碗凉粉时“伤心”,吃完了眼泪被消耗,心中忧虑一同排解,就不要再伤心了。
对于临安王府里的下人们来说,除了太妃和王爷王妃们,还有一位主子,就是夏夫人养的公鸡。夏夫人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出自书香门第,腹有诗书气自华,平日里又待人温顺谦和,自然就让人敬她三分,连带着她养的公鸡也受优待。
付采苓盯着这只在她菜地作乱的鸡,强压住怒火:“就是你啊,天天太阳没升起来就‘嗷嗷’乱叫,害的我都没法睡懒觉。”
宝璐劝她:“王妃冷静啊,这可是夏夫人养的宠物,不是从厨房跑出来的。”
“但是我能把它抓回厨房。”付采苓眼疾手快,也不嫌菜地脏,扑过去抓住它的两只爪子就提溜起来了:“养什么不好?非要养只鸡?”
“王妃三思啊。”宝璐不想看她跟夏夫人起冲突:“鸡素有五德之禽的美称,头冠是文德,足后距是武德,好斗是勇德,有食同享是仁德,守夜不失时,天明报晓是信德。又寓意勤劳授信,健康长寿。夏夫人养它用以自勉,又为王府……哎?王妃!”
“什么花里胡哨的?”付采苓不等她说完,拎着鸡就往厨房走。
她不仅要吃鸡,她还要亲手处理,动作熟练的让宝璐害怕。
等付采苓把鸡血收拾干净,宝璐才敢睁开眼睛,怯生生的提醒她:“王妃,它不过就是吃了您几颗小白菜,您这样,好像有一点过分,要是让夏夫人知道……”
付采苓满不在乎:“就是要过分,就是要让她知道我脾气有多差。”
她不是平白无故在找夏筠安的茬,而是夏筠安住在菊轩,她住在月苑,中间还隔了一个娄雨姣之前住的微雨堂,怎么就能穿过大半个后院,专门跑来吃她几颗小白菜。更不要说它身边从来都跟着几个下人寸步不离,宝贝的紧,怎么就一吃她小白菜的时候都不见了,而等被她发现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冲出来给带走,还不忘从自己的菜地里踩过去。
常言道事不过三,付采苓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是碍于夏筠安那温柔平和的性子了。但是偏偏这样的人更让人恼火,面上和平善良,实际上时不时的就会过来给你添堵,你还不好直接针对她,不然就会显得你才是那个找事的坏人。要是像娄雨姣那样有什么不快便直说的人,也就没有什么积怨了
这么一想,娄雨姣的性格真是可爱多了,白麓清罚的确实重了些,得找时间跟他说说把人接回来。
“宝璐。”付采苓烧的差不多了:“去把王爷请过来一起吃饭吧。”
“真的?”听到宝璐的话,白麓清一下没忍住,开心的笑出来才意识到这样太没出息,又强行收起笑容:“走吧。”
这不能怪他没出息,他从来就没有去月苑去的这么勤过。从那天跟她说上话之后,他想通了,付采苓心里有其他人是她的事,他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心意,那这殷勤该献还是要献的。反正付采苓已经是他的妻子,她不是会做越轨之事的人,也不见她再和吴亦琛见过面,他可以等她一点点接受他,久一点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