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庄重肃然的宫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坊间的热闹喧嚣。
城中郊外处一片柳林,枝头刚刚泛出嫩绿,虽是春寒料峭,却已大地回春。繁忙的河间码头,人烟稠密,粮船云集。河里船只来往,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紧张卸货。横跨河面上的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结构精巧,形式优美,状若飞虹。
坊间街道上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肉铺、庙宇、绸缎庄,珠宝阁,济世药房,相面算命……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夏久娜只是这么放眼望去,都仿佛能够感受着其中的热闹,迫不及待的就要往里跑去。
“等一下。”林相忆想端点儿架子都不成,夏久娜实在比她想的要难缠许多,只能伸手把她拉住,直接跟她说:“我可不是白白出来陪你玩儿的,作为交换,你得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啊。”夏久娜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林相忆见她答应了,坐上了马车,没想到夏久娜也跟着上来。
林相忆不想跟她挤在一起:“这是本郡主府上的马车,内务府为你准备的车辇在后面。”
“没事,坐得下。”夏久娜直接坐了进去,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一个人太孤单了,你就勉为其难收留我一下吧。”
马车的确很宽敞,算上她和桑梓不过才三人,听着夏久娜语气带着可怜巴巴的祈求,林相忆心软了一瞬间,点点头答应了。
“就知道你最好了。”夏久娜听见她答应了,一下子又雀跃起来,不由得让林相忆怀疑,她刚刚的委屈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想反悔却也是来不及了。
马车行在路上,夏久娜一直从马车的小窗户上往外看,连市井的吆喝叫卖声,都听得津津有味。
坐在她旁边不足半尺的林相忆,脑海中想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事情。本来皇上说要她陪着夏久娜,她可是千般万般都不愿意的。要知道,夏久娜的叔父,可是在昨日的宴会上,堂而皇之的要求皇上要将她许配给临安王爷。那怎么能行?!临安表哥可都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他怎么敢当着临安王妃的面,说这种话?!
可是皇上看出了她的心思,跟她说,正是因为她和临安王妃交好,所以才更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使臣满意,又不破坏临安王爷好好的家室。
这么大的任务交给她,林相忆可是干劲十足,第一个想到的法子,便是要将夏久娜带到付和铃面前,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付和铃作为正妃,对她这么一个强塞进来的异邦公主,可不得是好好教训一番,得让她吃点苦头才知道天高地厚这几个字是怎么写的。
“到了。”
马车在临安王府门前停下,夏久娜跳下马车,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府邸。装饰的虽然不如昨天看到的福麓殿华贵,但它的琉璃瓦片刺目耀眼,朱红色的擎柱,白玉石雕砌的台阶,两尊石狮子立在宫殿门前,都只会更显庄重。
林相忆抬脚便走了进去,夏久娜反应慢了半拍儿,走进去了才意识到那府邸上的牌匾上,写着的名字十分眼熟。只是想了想,自己也是要和他们说清楚的,便跟了进去。
两人一踏进月苑,便看到一人着素白锦色墨纹长袍,腰缠三指宽镶玉腰带,头顶簪一只墨玉簪,负手而立在院中,背影挺拔,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等到两人进走了,才听到他的声音:“和铃,这不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吗?皇兄也没有答应下来,我更没有答应,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表哥?”林相忆凑过去:“你这是在做什么?”
“咳!”白麓清急忙回头,干咳了两声,拉高了声音:“相忆来了呀!来找王妃的吗?还有这是……公主?”
白麓清说到后面,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门从里面被打开,素文坦然自若的福身,请他们进去。
付和铃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迎他们进来:“王爷,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下人通知我一声,我好先为王爷准备些爱吃的茶点,亲手做这些可是需要时间的,王爷今天可是没有口福了。”
白麓清在心底感谢了林相忆一番,在外人面前,付和铃自然是会给足他十足的面子。可是他也不敢完全松口气,抿嘴笑了一下,侧过身子让出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
付和铃这才看见,除了林相忆,公主也过来了。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空气中的尴尬,几乎肉眼可见的弥漫开来,沉默了许久,付和铃突然问林相忆道:“外头还有什么人跟来吗?”
“还有叶穆和一个侍从。”林相忆回答完还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皇兄要我来陪公主,我就动了那么一点点私心,让他来跟着保护我们啦。”
“林相忆!”没想到付和铃听到她这番话,却是突然拔高了嗓门,甚至是直接喊了她的全名吼道:“你疯了!”
林相忆被她吼的一愣一愣的,通常长辈喊全名都是生气的时候,付和铃此刻确实也看起来很生气。林相忆眨巴眨巴眼,一下子怂了:“我……我是好心把她带来,想让你先给她一个下马威的,嫂嫂既然不喜欢,我再把她带走就是了,不要生相忆的气嘛。”
白麓清时刻注意着付和铃的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不等她训斥,先看出了她的心思,跟林相忆说:“王菲的确是气你把她带来,不过气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你太过不小心,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襄西公主带出宫来,还没有让侍卫跟随,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或是想要故意挑拨的小人,想要对襄西公主做些什么,影响的将是大梁国和襄西之间的友好往来。王菲气的是,这件事如此重大,你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