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并非是什么奇石,成色和质地都很普通,形状也无甚稀奇,只是单单有一面儿被刻的平整,是个边上带着些许纹饰的圆形,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了。皇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疑心付和铃是来哄白静翕的,直接问付和铃:“此为何物?”
“启禀皇上,”付和铃回答:“此为思儿鼓。”
“思儿鼓?”
“是。”付和铃点点头跟皇上解释:“相传古代的时候,有一位诸侯王叫庄王,他只有一个女儿叫缪三春。缪三春一心向道,就拜在元始天尊门下为徒。她跟着元始天尊学艺十几年没有下山。庄王思女心切就病了,他的病叫思儿病,必须要见到缪三春才能好。但是没人知道缪三春在哪里修炼。庄王就命人为他造了一面鼓,这面鼓由石头制成,取名叫思儿鼓。普通的鼓槌敲不响它,只有用月宫中的桂树枝做成的鼓槌才能敲响。庄王就每天对着上天祭祀祷告,希望能得到一枝桂树枝。玉帝被庄王的诚心和思女心切的苦心感动了,命太白金星给他送来了一枝桂树枝。庄王用这支桂树枝做成了一只鼓槌。这回再一敲那面思儿鼓,那面鼓发出了通天彻地的声音。缪三春在仙山上听到了鼓声,知道她的父王想她,就向元始天尊辞行,下山来看庄王。庄王见到了女儿,病也就好了。”
付和铃绘声绘色的讲完,抓住了众人的目光,用手在那石头光滑的一面上用力拍了一下收尾:“此鼓,便是那思儿鼓。”
故事倒是讲得不错,皇上拿审视的眼光去看她,又看看一旁的白静翕:“如此说来,这的确是一件宝物。”
付和铃走到皇上身前,福身又拜:“只是妾身无能,只能替六皇子寻来这思儿鼓,并未能去折下月宫中的桂树枝,所以今日,还无法敲响这思儿鼓。”
“父皇,儿子想求父皇一件事。”白静翕小心翼翼的凑上来。
皇上问他:“什么事?”
白静翕奶声奶气的开口:“儿子想等母妃醒了,就将此作为礼物送给母妃。这样,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儿子身在何处,只要听到了母妃思念儿子而敲响的鼓声,便会回来母妃身边。儿子想求父皇,帮儿子寻来月桂树枝做的鼓槌。”
“这……”这样的故事,多半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毫无根据可言,又怎么去到那月宫上面,折下那月桂树枝呢?皇上不禁皱眉,又不忍心往他这一片孝心上泼冷水,只能先跟他说:“朕一定会想办法的,只是你对于丽妃的这一片赤诚孝心,就已弥足珍贵了。若是你母妃听到了你此番话,也会十分高兴的。”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白静翕极其认真的回答道:“儿子一定会谨记父皇和母妃的生养之恩,常怀感恩之心。”
“好……”皇上总觉得她这副认真的样子与平常相比,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能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抬头望向月蝉宫的主殿,房门紧闭,冷清非常,连服侍的丫鬟们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什么动静,生怕扰了丽妃娘娘的清静。付芜荑这一病,当真是病来如山倒,突然间就如此危急,让他见一面也不能,如今病愈,却迟迟不见醒来。皇上每每坐在付芜荑的床边,看着从前那一张宜喜宜嗔、眉眼盈盈的脸,如今紧闭着双眼,在无法袒露给他一个笑容。抚摸着她好看的眉,感受着手下传来的温热,忽然就还很害怕,若是这份温热不再,若是她的双眼再也无法睁开,该怎么办?
皇上自诩九五之尊,富有四海,是这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人,如今第一次感到害怕,遍寻这四海之内,却找不到一个能让付芜荑醒来的人。每次踏进月蝉宫的门,皇上抬起头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就会在脑海里浮现出,付芜荑站在门前,正迎接他的画面。仿佛她立在这,只是温柔的笑着,就足够让他舒心。从太子府时,身后的女人便如过眼云烟般,因为母家荣耀,因为功臣赏赐,因为要为皇家开枝散叶……有时候连皇上自己都觉得有些多了。而在这些个女人之中,只有那么特别的几个,才能让皇上挂心。皇上端庄大气,魏贵妃娇媚撩人,玉贵人俏丽机灵,昕贵人可爱顽皮……可是不知为何,付芜荑这如水般温柔,不骄不躁,不争不抢的性子,也在他心里占下了重要的一席之地。付芜荑不用去求任何荣宠,皇上见到如她气质一般的好东西,便总会不自觉的联想到她,主动去讨她一笑。仿佛看到付芜荑笑起来时,弯成月牙的眸子,就能暂时忘记自己身为皇上的诸多不得已,暂时忘记朝堂上的那些不快,暂时忘记后宫里其他女人那些勾心斗角的狰狞面孔。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经历了什么事,只要和付芜荑呆在一块,因为烦心事注定的眉头就会自然而然的舒展开来,仿佛因着她,自己的心上也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不自觉的变得柔软一些。
连皇上自己都没发现,他在付芜荑昏睡不醒的这段时间,脾气变得有多急躁。跟大臣议完事,被赵允说漏了嘴的时候,才被提醒到。
皇上走了神,听到白静翕唤他才回过神来。看着白静翕,微微叹了一口气。连自己都这样挂心,更何况是白静翕呢?之前便总是黏着付芜荑,几乎就要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了。付芜荑总跟自己抱怨,说白静翕随了她的性子,还被自己惯着,活脱脱要养成一个女孩子了。自己倒真是总说他太小,爱跟自己母妃撒娇也是应当的。如今付芜荑突然病重,他也应当是十分难受吧。只怪自己心思都在付芜荑身上,没能及时照拂到他。他倒也真是懂事,从来没跟自己哭闹过。
“静翕,从前是怕你被传染,才让你搬出去的。”皇上轻轻开口,语气要比刚刚温柔许多:“今后,便从皇子所搬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