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对高昌是主战还是主守,闹成一锅粥。
英国公府却是一片肃穆。
正堂上,英国公夫人肃然道:“不管朝廷是战是守,眼下你们父亲都很需要你们的帮助。克里木既然敢率兵奇袭,自然不会尝了一次甜头就金盆洗手,眼下边防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池哥儿、澜哥儿,明日你们兄弟便去请旨,赴嘉峪关与父助战、保疆卫国。”
张池和张澜肃然领命。
张潭连忙道:“我也同两位弟弟一起请战。”
“不可。”英国公夫人正色道,“你是世子,你们父亲临走之前,把整个英国公府都托付给你,眼下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张潭见母亲态度坚决,只得作罢。
张澜迟疑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母亲,那黄家那里……”
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一脸怜惜道:“你放心,明日母亲就请官媒上门提亲,务要在你离京之前,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不,母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张澜连忙道。
英国公夫人一愣,问:“那你的意思是?”
“孩儿准备回京之后,再去黄府提亲。”张澜笑道。
英国公夫人当即变了脸色,厉声道:“尚未出发,如何能说此等晦气之语?你们都要平平安安地归来!也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归来!等你回来,母亲一定要亲自替你和黄小姐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让整个京城的人都来为你们祝贺!”
张澜红了眼圈,躬身施礼道:“多谢母亲!”
英国公夫人也红了眼圈,道:“好孩子,别怕,你父亲和兄长们都会护着你的!”
张池拍了拍张澜的肩膀,一脸“三哥罩着你”的豪迈。
张澜咧嘴一笑,反倒安慰英国公夫人道:“母亲,我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还请您放心。”
“好好好!”英国公夫人连连点头道,“母亲放心。”
等大家情绪都稍稍平复了一些,张澜又道:“母亲,孩儿之所以想回京后再去黄家提亲,不是担忧此去祸福,只是不想让黄家人也和母亲一样忧心挂念。
“且黄小姐年岁尚小,晚个一年半载的再定亲也不晚。”
她是他决定共度一生的人,所以从现在起,他就想宠着她,不愿意她为自己担忧。
英国公夫人闻言,欣慰叹道:“澜哥儿真是长大了。”
越来越有担当,也越来越体贴人了。
“好,母亲都听你的。”英国公夫人笑道,“那,明日你就去黄家和黄小姐告个别吧,省得那日突然得令出发,连句告别的话也来不及说。”
张澜点头应下,笑道:“多谢母亲。”
英国公夫人笑着点点头,又叮嘱道:“记得说明情由,免得人家姑娘不明就里,迟迟等不到媒人上门提亲,以为你变心了,再许嫁了别家。”
说到最后,已然是语带打趣。
张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头应了。
……
第二日,上奏请旨之后,张澜和张池又去兵部转了一圈,刚到府门前,便见张溪已经在马车上等他了。
“车夫有事告假,烦请澜弟送我去一趟黄府。”张溪挑帘,冲张澜笑道。
张澜朗然笑道:“荣幸之至。”
说罢,跳上马车,抓紧缰绳,一扬马鞭,马车便辘辘往前行去。
大春听得叫门,开门见是张溪,便连忙笑着往里迎。
张溪笑道:“今日车夫告假,澜弟特地赶车来送我。我同安妹妹说会儿话,便要回府了。你且去通传一声。”
大春看了张澜一眼,连忙进去通传。
不多时,黄宜安便亲迎了出来。
“既是张姐姐的弟弟,那便也算是我的哥哥,一家人不必如此拘泥,两位快快请进。”黄宜安落落大方地笑道。
张澜心中一热,连忙拱手见礼。
黄宜安笑着还礼。
张溪抿唇一笑,挽住黄宜安,招呼上张澜,往内院行去。
王氏在家,两人少不得要先去请个安。
言谈间,张溪提及张澜即将远赴嘉峪关之事,王氏顿时大惊,问:“边关已经这么紧急了?”
她只听黄伟叹息过几回朝堂上关于对高昌国是战是守吵得不可开交,原来边关情势竟然这么紧张,需要英国公府派人支援了吗?
张澜连忙笑答道:“倒也不至于。只是父亲和二哥驻边关,为人子、为人弟,我和三哥想去帮忙罢了。”
并不提克里木蠢蠢欲动之事,免得王氏悬心。
饶是如此,王氏还是对着张澜好一番叮嘱:“你们兄弟俩有孝心,这是好的。然而边疆苦寒、刀剑无眼,你们万要保重自己,也要帮着国公爷,把那群侵扰边关、劫掠边民的贼人都打回去,让他们再也不敢犯边!”
想起死于流寇之手的父母家人,王氏不由地红了眼圈。
“多谢夫人教诲,我都记下了。”张澜郑重施礼道谢。
王氏欣慰地点点头,道:“我这里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说罢,吩咐黄宜安:”喜姐儿,替我招待好张小姐和四少爷。”
张澜感激地深施一礼,同黄宜安和张溪出了正房,一路去了花厅。
“阿梅,你去厨房准备些点心来。”黄宜安吩咐阿梅。
张溪看了兰心一眼,吩咐:“你也去帮忙。”
兰心应诺,同阿梅一起出去了。
张溪起身,踱到门口站着。
张澜朝门外看了一眼,起身冲黄宜安拱手行礼,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因此我特地请示了母亲,暂缓提亲,等我从边关归来,再正式请媒上门提亲。”
黄宜安还了一礼,难言忧色,低声问道:“边关情势如此紧急吗?”
前世克里木也曾在此时骚扰边境,不过朝廷并未派兵增援,只是命英国公率领三军将士紧守嘉峪关,严防克里木率兵侵入腹地。
双方交战数次,克里木见无法冲破英国公布置的防线,便转而南下。
西北边境才得以重获安宁。
张澜本想瞒着黄宜安,然而见她一脸认真忧切,敷衍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黄小姐聪敏不凡,怎可与一般女子等同视之?
“眼下尚未见异动,不过父亲推测,克里木不会一击即退,只怕还有后手。”张澜说着,便将高昌国内的情势也简单跟黄宜安提了提。
黄宜安皱眉忧思。
前世此时她一心忙着选后之事,对于其他事情甚少留意。这之后不久,宫里便下诏立她为后,她就更没有心思再理会其他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前世边境最终重获安宁,英国公与诸子亦平安凯旋,想来今生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故。
“即便是如此,你也不必特地延缓提亲。”黄宜安踌躇片刻,终是垂首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