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了进来,凉风大哧哧灌了进来,花时醉抬头望向虚空,一脸生无可恋。
唯独雪孟诺还在兴奋中,还一把拉过花时醉的袖子,往洞口外拖,“快走啊,找到出口了,我们快出去!”
然而,却突觉气氛似乎有什么不对,猛一抬头,月光下,一道修长身影,迎风而立,身姿翩然,清如月华。
雪孟诺瞳孔一缩,当即丢下了花时醉的袖子,低下脑袋……
月歆宫。
这注定是一个不宁的夜。
莫文因为冒充月歆宫主子的身份,被罚杖责二十,云姨因为看管不利,容小辈们胡作非为,也被定了罪。但念在其年事已高,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免去了责罚,被镇重警诫一次,如有再犯,定不饶恕。
雪孟诺心中明白,如此这般,还都是予她留了情的。
若是当场逮到她一人在那处假山洞内,她尚可辩解,是自己一时贪玩,误闯入内。
而现实偏偏是,她是与别人一起闯入的。当场被逮到在假山洞内,孤男寡女,还是深更半夜,难免不会让人发挥联想力。
她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这件事。
心中不由便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花时醉的头上,当然,此时她也不知道花时醉究竟怎么样了。
听着外面的杖责声,还有莫文的惨痛声,声声刺激着雪孟诺的耳膜,心中更是千般自责,都是她害了莫文,替自己受如此皮肉之苦。
攥紧了拳,跪下,“陛下,你绕了莫文吧!都是雪儿的错,是雪儿指使莫文这么做的!陛下要是惩罚,就惩罚雪儿吧!……”
瑞灵均转过身来,眸光灰暗,“婢子犯了错,自当要惩罚!这是戒律!”
“……”雪孟诺抬头望着他,她知道,就算她再如何求下去,他也必不会心软收回成命。他就是这样,她知道!
瑞灵均缓缓蹲身下来,抬手,指背撩起她的下巴,“倒是雪儿,是不是该向孤解释一下?”
两人目光相对,良久……
雪孟诺终于开口,“雪儿没什么好解释的,陛下若觉得雪儿犯下大错,那就请陛下惩罚雪儿吧!”
“孤要的,只是你一个解释!”瑞灵均紧锁着她的目光,手上,也变托为捏,微微用力。
“陛下,雪儿无论怎么解释,都抹不去犯下的错。还是陛下惩罚雪儿吧!”
“别以为,孤不会真的惩罚你!”瑞灵均蓦地放开她的下巴,站起身来。
“那便请陛下,惩罚雪儿吧!”雪孟诺大大的跪趴下去。
瑞灵均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心中的愤火再一次被她挑起。
“从今日起,没有孤的应允,你不准再踏出这月歆宫半步!”留下这句话,愤然拂袖离去。
雪孟诺仍然跪趴着,手,缓缓收拢。
云姨走了过来,将她扶起,责备,“影儿,你究竟在做什么?让陛下生这么大的气!”
雪孟诺没回答云姨的话,站起身来,向门外奔去。
莫文,莫文她怎么样了?
杖责声早已停了下来,来到院外,看到眼前的情景,雪孟诺的鼻尖瞬间一阵酸涩,眼眶中有液体溢出模糊了视线。
“莫文,莫文……”使劲晃着她,然而,却无丝毫生气。
“云姨……”
瑞灵均并不是无情之人,在走后不久,派了宫中女医过来。
莫文受了这顿杖型,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更是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坐。
只是在这段时间,月歆宫外有带刀侍卫把守,几乎将月歆宫围的水泄不通,雪孟诺更是插翅难飞。
若说院中开的最早的花儿,当属眼前的迎春,散发着阵阵幽香,似阳光般灿烂的颜色。
伸手,摘下一支迎春花儿,轻喊一声,“莫文!”
“雪姑娘,何事?”手里拿着扫把正在打扫的莫文转身看向她。
雪孟诺将那支迎春花背在背后,满脸“邪笑”的向莫文走来。
看到雪孟诺这种表情,莫文便预感到必会有“不好”的事,落到自己头上。逐,抓着扫把的手微微紧了紧。
果然,雪孟诺走近她,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那支迎春花插到了她头上。
莫文被吓了一跳,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弄自己头上了,伸手去摸,“雪姑娘,你做什么?”
雪孟诺连忙止了她的动作,“别动,别动!很漂亮!都说鲜花配美人,美人因鲜花衬托而更美,而鲜花因美人而更散发自身光彩,果不其然!就这样,你不许摘下来哦!你若摘下来,我可是会生气的!”
莫文听懂了什么,敢情方才一直站在那片迎春花儿旁,折了花儿,插她头上了啊?
这时,宫门外有人送来了饭食,每日照时照点,从未间断。
是云姨去接了过来。
却偏偏那两位送饭食的宫人临走时又小声八卦多嘴,让听觉灵敏的雪孟诺尽收耳底。
“陛下怕是已经忘了这位月歆宫中的娘娘了,还未正式册封,这月歆宫便变成了冷宫。想当初,陛下是多宠这位月歆宫中的娘娘……”
“花无百日红,现下陛下又有了新的娘娘入宫,谁还记得旧的啊?”
“听说那两位娘娘可是来头不小,都是来自东璃的?”
“可不是么?!……”
话声远去,再也听不清后面都说了些什么。
雪孟诺的心一阵绞痛,看吧,她就知道,他会有其她的女人。而且,会越来越多……
而她现在,怕是在别人眼中,已经沦落为一个笑柄。一个盛极而衰被关在冷宫中不闻不问连弃妃都称不上的弃女。
食不知味的进着饭食,始终都不发一言。
如今的状况,她又能如何?他将她关在这里,不闻不问,却也不放她走。她只能就这般,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坐吃等死!
对她不离不弃的,只有云姨和莫文,还有,她的小雪球……
这样的日子,大约又过了半月有余,她又得到消息,宫中举行了大型选秀,选秀对象大约都是官宦子弟之女,他的后宫更加的充实了。
他从一个有史以来第一位没有后宫的皇,在短短数月之后,后宫人数急剧增加。
是夜。
院中,雪孟诺心中苦闷,对月独酌。
她这酒还是求莫文在外帮她带回来的,至于怎么带回来的,那就不是她所要考虑在内的了。
小雪球围在她脚边打转,时不时的轻叫两声。
不胜酒力的她,现在居然也学会了喝酒……
这酒还是有些辛辣烈性的,完全比不得那竹酿酒,和那桃花醉。
慕白……哦不,是陛下……
既然你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那放过她可好?这样将她关着,却又不闻不问,到底算什么?她又到底算什么?
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甚至到最后干脆拿起酒坛直接仰头而灌。
莫文上前来,“雪姑娘,你别再喝了……”
雪孟诺将酒坛拿下,冲她傻呵呵一笑,“本姑娘从来不知道,原来这酒的滋味,是如此美妙!”
说完,又举起酒坛仰头而灌。
酒水顺着她的下巴,流到脖颈,又湿透了她胸前的衣襟。
却在此时,被人一把夺下,一声喝入耳,“影儿,你在做什么?”
雪孟诺双眼迷离的看向眼前之人,又傻呵呵一笑,伸手去夺那酒坛,“云姨,你给我,这酒滋味甚美!别浪费了!”
云姨哪里肯给她,“影儿,你喝醉了!不要再喝了!”
又转身看向莫文,责问,“这酒哪儿来的?”
“云姨,我……”莫文低下头,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这时,雪孟诺却又一把夺下云姨手中的酒坛,傻呵呵一笑,“这酒滋味甚美,甚美!”
说话间,又举坛而灌。
“影儿!”云姨一声怒喝,抬手又去夺。
雪孟诺却不肯丢手,祈求,“云姨,你别给我抢,我求你了……”
云姨又怎会听她的,“影儿,你不能再喝了。”
两人抢着那一坛酒,一来二去,突然“砰”的一声,那酒坛摔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酒水也高高溅起,洒了满地。
雪孟诺见酒坛被摔碎,蹲身下来,伸手去捡那些碎片。
“碎了?酒坛碎了?……”
眼眶中有液体溢出,这酒坛就像是她的心般,碎了……
碎的四分五裂,再也复原不了的那种……
指尖却在触及那些碎片之时,碎片的锋利,刺破了她的手,瞬间殷红渗出,血滴聚集,汇成一滴血珠,滴在了碎片之上。
她不再去捡,双手缓缓捂上脸,压抑着,轻轻抽泣,却到后来,放声痛哭起来。
“影儿……”云姨不忍看她这样,伸手去拉她,但却还未触及到她,便又收回了手。
哭吧,也许都哭出来便好了。
转过身,“莫文,你回去,不要打扰她!”
“可是雪姑娘她……”
“回去!”云姨再次强调一声。
两人离去,直留雪孟诺一人在院内,还有一只绕着她转的小雪球。
“莫文,你去帮我折几支桃花回来吧!”
莫文有些为难,“雪姑娘,……你要桃花作什么?”
让她去折桃花,不得偷偷跑到别的娘娘院子里?又或者,去御花园偷摘,被发现可是要被打断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