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如何得知。”
“不信你问小迟。”
一旁的小迟听了老先生的话,忙撑起身子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叫唤了一声,表示他说的对。
“到底是何事,先生不妨如实告诉我。”
墨飞想雪孟诺若是醒来之后见不到柒肯定会担心的。
“唉,那丫头走时偷偷问我要了一张药方,就是之前我为那孩子炼百草雪莲丹的那个方子。”
“她要那个做什么。”墨飞一惊。
“你还不明白吗,她是想再为他练出一颗丹药来,那方子上大都是市面上能找到的平常药,可除过雪莲之外还有几味药是生长在君阳山上的,她估计是怕我们着急让小迟先将雪莲送了回来,自己去找那几味草药去了。”
可那些只是猜测,墨飞还是放心不下,他派侍卫去君阳山脚下守着,一有情况马上回来报告。
新年将至,琼州城的夜渐渐热闹了起来,炮竹声若隐若现。
晚间,老者将熬好的药喂了雪孟诺喝下,夜里便起了效果,他那煞白的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雪孟诺便悠悠转醒,目光在屋内的人身上轻轻扫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失落。
老者为她把过脉,多日的郁结终于散去,欣喜的说他体内的血气终于聚了起来,安心养个一个月等到来年应该就无碍了。
“那丫头呢。”
雪孟诺看向墨飞。
其实他昏迷不醒时柒在他耳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可他无力阻止。
“四小姐尚未回来。”
墨飞刚说完,雪孟诺便咳嗽了起来,他恼怒的看向两人,眼里带着明显的责备。
“我当时昏迷不醒,你二人怎不拦着她。”
“四小姐的性子哪里是我们能拦住的。”
“岁哥哥,你不要怪师父和墨飞哥哥,我作证,是那位姐姐执意要去的,她说是她欠你的。”
雪孟诺呼吸一窒,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像是难堪又像是气恼。
惠生被老者瞪了一眼,吓得住了嘴,赶忙跑出了屋子。
“哼,她欠我的多了。”
雪孟诺沉着脸,半晌后开口问墨飞可有派人去找。
墨飞赶忙说已经派人去了,还将柒可能留在山上为他找草药的事情也说了,希望雪孟诺听罢气能去上几分,谁知他听完却更生气了。
他沉着声说了句他又没要她还,也不稀罕她还。
他雪孟诺给了便是给了,救了便是救了,从未想过要她去还。
墨飞再不敢说话,忙说外面天气晴好新岁临近,很是热闹,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然后便扶着他走出了屋子。
十二月的暖阳笼罩的小院,宁静安详,惠生在一旁和小迟玩耍,雪孟诺在葡萄架的藤椅上躺下,目光幽幽的望着湛蓝高远的天空。
“殿下,你不必担心,四小姐那般聪明伶俐,一定回平安回来的。”
“谁说我在担心她。”
雪孟诺面上平静无波。
嘴硬,墨飞想他明明看见他提到柒时椅子上躺着的人眼珠在轻微颤动。
“凉城的事如何了。”雪孟诺差开了话题。
“都办的差不多了,太子暗中在京中培植的产业,已经有一半落到我们手中了,这此可谓是给太子沉重一击。”
墨飞并不拆穿他。
雪孟诺嘴角一抹寡淡的笑意,衬着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平添了几分凉薄。
在他昏迷的时候向北宫煜向他父皇进谗言,说他与西越萧家有染。
说他通敌卖国,故意让自己被捉住好让西越拿回三城,继而联合朝中大臣罢免他的王位。
亏他那太子大哥想的出来。
既然他那般迫不及待的置他于死地,那他也就不必再顾念兄弟之情了。
拿走他的产业,断了他的金钱支撑才是第一步。
“战事如何了。”
“双方依旧僵持在长山关,我方军队虽未吃过败仗,却也一直对西越的城池久攻不下,西越军队驻守黄州也未有撤退之意。”
“父皇是何意。”
“听柔妃娘娘说,皇上听闻殿下没有被西越人杀害后,攻打西越的念头就少了一些,似乎有退而守攻之意,顾将军大概也是知晓皇上的意思,才没有下心思去打。”
这一场两国之间的混乱是时候结束了,雪孟诺想既然他父皇没有了吞并的野心,那最好不过,只要西越那边停战,不就行了吗。
可西越那边还有一个瑞灵均呢,他又怎会轻易停手。
除非,除非将他与父皇之间的恩怨彻底解开,但是,怕是很难。
“西越领兵的是何人。”
“三人,一人听说是萧家阿昕,应该是个假的,可终日带着面具,我们的人也探听不到她的真实身份,另一个是辰王,是西越皇帝钦点,还有一个便是管郎。”
墨飞说西越皇帝怕是山穷水尽实在无人可用了才会派出柔弱文雅的瑞灵均和吊儿郎当的管郎去领兵。
雪孟诺听了墨飞的话却笑出了声,他说还真是个独特的组合,又说了一句西越皇帝好算计。
墨飞不太明白,雪孟诺也未解释,让他抓紧去查西越领兵的那个假阿昕。
想起管郎,雪孟诺的脸冷了下去。
他问墨飞管郎的真实身份查的如何了。
墨飞说桃夭找到了,可她还是不肯说出她与管郎的身世。
洛京制衣坊大火那一夜,桃夭趁乱逃走,事后雪孟诺怀疑起了管郎的身份,命墨飞去查却什么也查不到,这才命他去找桃夭。
可人是找到了,她却什么也不肯说。
墨飞问雪孟诺可要对桃夭用刑,雪孟诺没有回答,只吩咐让墨飞将人看住,等有时间了他亲自去审,边关的局势也要时刻观察着。
刚说完,门口便传来了一阵响动。
雪孟诺身子一滞,起身抬头去看,眼中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期待。
“你没事吧。”
柒忙将包袱交给墨飞,伸手去替他顺气。
雪孟诺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轻轻推开了柒的手,将眼里的惊喜悄悄的掩藏了起来,换上了一幅冷淡的神色。
“你不是要还我的救命之恩吗,如今我喝了你拿命换回的雪莲,身体已经好了,你欠我的也算还清了,你可以走了。”
柒想这个人又耍起小孩子脾气了。
看着雪孟诺冷漠的脸,和袖子下紧握的拳头,柒嘴角动了动,放开了他站了起来。
“包袱里是我在山上采到的草药,你替我交给老先生。”
她交代完墨飞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
院中的侍卫们忙去看自家主子的脸。
乌云密布,他们面面相觑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殿下,你这又是何必呢。”
墨飞叹了口气转身去后院找老先生。
“我不过是有些气,想让她说句软话罢了,这恼人的丫头。”
雪孟诺从椅子上起了身往院子门口走去。
看见自家殿下焦急的往门口走,院中的侍卫想上去搀扶,可看到那张阴沉冷凝的脸时又默默退了回去。
巷子里除了一弄清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雪孟诺站在门口看着幽长宁静的小巷微微失神。
“哼,李离歌,你竟然真的走了,很好。”
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恼怒。
大树背后的柒耸了耸肩,却欢愉的笑了起来。
她可是差点将命都丢在山上,他回来不安慰她反而摆起了冷脸,既然他喜欢假装生气,那她就陪他演一演。
她也是有脾气的。
“殿下在说谁,我吗。”
她兀自笑完便从柳树背后站了出来,抱剑而立,笑看雪孟诺,苍白的眉间带着几分娇俏的风情。
雪孟诺先是一怔,后又冷哼一声转身朝进门。
却因走的有些急被门口的门槛绊了一下,虚弱的身子向前倒去。
柒一步跨上台阶,眼疾手快的将他一把拉住。
平日里高贵威严的豫王殿下哪里经过这样的局面,自己竟然虚弱的靠在一个小姑娘怀中。
他白玉一般的脸不可遏制的红了一红,局促间忘了动作。
待想起来想发作时柒已经将他放开站稳。
可那双手还是轻轻的扶着他。
雪孟诺看着抓着自己袖子的那双手,红肿脏污,甚至布满了冻裂的溃烂。
“脏死了。”
他嘴里嫌弃,胸中所有的气却一瞬间都消失了,胸口开始发闷。
柒被他嫌弃讪笑了一声,反而故意一般将他的袖子抓的更紧。
雪孟诺看着她使坏一般的动作,垂眸反拉住她的手便往院中走。
手掌里的粗糙和黏腻让他心中分外烦躁。
不是嫌弃,是心疼。
柒看着握住自己脏污的那双白玉一般的手,掌心干燥温暖,伴随着触碰的疼痛一路暖了心里。
看着雪孟诺俊美的侧脸,她没有动。
“雪孟诺,我们谈谈吧。”
雪孟诺脚步一滞,转身去看柒严肃的脸,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却紧了一紧。
“你喜欢我吗。”
她看着他深沉的眼睛,开门见山问的坦坦荡荡。
“你这丫头,到现在了竟然还怀疑我的真心。”
雪孟诺十分无奈。
他以为在洛京时她就明白了他的心意,即便那时失忆以为他是虚情假意,那如已经恢复了记忆怎么还不明白呢。
“我雪孟诺可不是什么救世主,不是谁都愿意救。”
言下之意他只救他在乎的人。
雪孟诺墨黑的瞳孔渐渐变得深邃。
贵傲,自信,温柔的情愫中映着一个有些呆愣的柒。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想在他表明心意之前他们其实接触的也不多。
“为什么?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也许遇见你是便是天意,我虽一直不相信命,却喜欢这样的天意。”
喜欢她的理由吗,他真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