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偶然见发现的,这是萧家的秘密,是萧家用来对付强大的敌人的。
她想若是萧掌事真的将那些人派去刺杀雪孟诺。
那他恐怕是活不了了。
“叔父不必担忧,我那朋友不过一介草民,三日后便会离开,从此不再踏足西越,所以恳请叔父不要为难他”
她的面色恢复了平静,朝萧掌事躬身请求。
心却有些疼,她明白也许正如她所说。
三日后雪孟诺离开,二人便真的不会再见面了。
“好,叔父且再信你一次,若他自己会离开,我便放过他”
萧掌事说罢拍了拍阿昕的肩膀离开了她的房间。
“龙夕山,你到底是何人,能让叔父如此大动干戈”
阿昕闭眼,喃喃自语。
那些与雪孟诺之间的旖旎情愫慢慢堆进心底,她是萧篱,喜欢了便喜欢了,她会承认,不管那人是何身份,何目的。
何况他总给她一种温暖熟悉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不会做错。
她虽暂时稳住了萧掌事,但她心中的烦闷却下不去,提了残月剑,出了房中。
夕阳将落,满园晚风,她在林中练起了剑,剑出,破风,一颗翠竹应声而落。
远处几只归鸟鸣叫,苍凉而悠远。
萧掌事其实并未离去,他站在离阿昕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砍到了一颗又一颗的竹子。
“阿昕,你的心还是乱了”
“小姐以前练武从不会砍到竹子,今日的剑法虽招招狠厉却毫无章法”
一旁下人忍不住插了句嘴。
萧掌事眸光忽而深了下去。
“你做不了决定,叔父便帮你做”
萧掌事最后看了一眼阿昕,转身离开了竹林。
晚上,探子阿昕被禁足府中的消息送到了制衣坊。
雪孟诺什么也没说,似乎早就猜到了。
“去将管郎给我带来”
半晌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微凉。
一旁的桃夭身子一颤。
雪孟诺看了她一眼。
“桃夭,你可有事情瞒着我”
桃夭面色一白,将头埋了下去,说自己没有事情瞒着他。
“念你跟着我多年的份上,上次你在窗外偷听又传信给管郎暴露了我的身份的事我没有计较”
雪孟诺修长的手中轻轻的摩挲着案上的茶杯,桃夭知道他生气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隔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她早知瞒不过他,他是七窍玲珑心,她如何瞒得过。
可是她与管郎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即便她知道雪孟诺的为人,可她如今对北宫家的人已经信任全无了。
所以她想,即便拼死,她也会护住管郞。
“果然无事能瞒过殿下,请殿下饶命”
她面带愧色,开口求饶。
雪孟诺救过她的命,又给了她自由和富贵,她曾经答应过要终生追随,可如今终是做出了背叛的事情。
“起来吧,本宫说过了不追究,告诉我你与管郎是何关系”
桃夭面色再白几分,却咬着牙没有开口。
“不说吗”雪孟诺忽然沉了声。
茶杯摔在了桃夭的身旁,安静的夜里一声惊心的碎裂声。
茶叶渐在桃夭纱织的裙摆上,瞬间一片脏污。
桃夭看着他淡漠威严的眉眼,忽然很是委屈。
她其实是他的堂姐。
“你干什么,谁让你欺负她的”
少年急切又愤怒的声音响起。
管郞被两个黑衣侍卫押着走了进来,一进屋他就挣脱了黑衣侍卫匆忙跑到了桃夭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然后恶狠狠的瞪着座上悠然喝茶的雪孟诺。
雪孟诺没有管地上的桃夭,只冷冷的看着一旁挣扎的管郎。
“如今是在东越的地界,你能耐我何,若今夜我死在了此处,明早信就会送到折桂园,离歌就会知道是你杀了我,而我如今是西越皇帝的客卿,我若死了,你也别想走出洛京”
雪孟诺的眼里忽然起了一股凛冽的杀意,又缓缓平复了下去,而后他嗤笑了一声。
“本王既然敢来这洛京,又怎会惧怕萧家,本王若想杀人,自然不会让这屋子以外的人知道,也自然有法子让离歌相信我,还是说你觉得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我重要”
其实雪孟诺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带了些孩子气的,他一边讽刺管郎,一边又觉得他自己着实无聊。
管郎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果然气的不行。
“你似乎对我很有敌意,除过你是齐氏派去的人之外,是不是还有些什么本王不知道的事情”
管郎忽然停止了挣扎,抬眼,冷漠的看向雪孟诺。
桃夭看着管郎的眼神,大惊,雪孟诺在怀疑他们,而管郎好像想将一切说出来。
她突然伸手拽住雪孟诺的袍角。
“殿下,管郎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求您绕他一命,桃夭愿意拿命去换”
雪孟诺低下头,看着惊慌失措的桃夭,眼神动了动,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没有说话。
“管郎犯的是蛊惑父皇的死罪,何况他与西越勾结,出了眼前的门,便是放虎归山,祸患无穷”。
言外之意是放不了。
“殿下,看在属下跟随多年的份上,放了他吧,我姐弟失散多年,他一直流落在外,如今终于相聚,他以前犯下的祸患桃夭愿一力承当,殿下如今饶他一命,他毕改过自新,往后不再与殿下为敌”
桃夭言辞恳切,拽着雪孟诺的衣袍不松手。
管郎半垂着眼帘,袖中的拳头死死的握着,将眼中凛冽的恨意一点一点压了下去。
雪孟诺朝侍卫摆了摆手,侍卫放开了管郎,管郎走过去一把将桃夭从地上拉了起来。
“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管郎朝雪孟诺躬身,语气极其平静,说罢放开了桃夭的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雪孟诺派出了两名侍卫,让他们暗中看着管郎的一举一动。
暗夜无月,狼狈不堪的管郎走在洛京清冷的街道上,他狠狠的咬着牙,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他面无表情的抬手抹掉,消失在了夜色里。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雪孟诺都在懊恼他为何当初为何会一时心软放了管郎。
夜半,一批黑衣人自萧府后院越上墙头,迅速消失在了月色中,那伙黑衣人离开萧家后兵分两路,一路朝管郎府上而去,一路朝着中街的制衣坊而去。
黑衣人落在制衣坊后院的屋顶上,将屋顶的瓦砾拿开,看了一眼正在床上熟睡的人,眼里露出了狼般幽冷的光,一个飞身便落在了院中。
半个时辰后制衣坊火光冲天,住在制衣坊隔壁的人都被大火惊醒,忙外出救火以免危及自家。
制衣坊一夜大火付之一炬的消息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洛京,管郎听到消息后便准备往制衣坊赶,却在大门口发现了两具侍卫的尸体。
他一惊才明白雪孟诺派人跟踪,未曾多想,他匆匆出门。
待他赶到制衣坊时那里只剩下一堆残黑。
几具尸体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摆在地上,十分惨烈,管郎在那几具尸体里找了一会儿,发现均是成年男子的尸体,并无女尸时才放了心。
萧府,萧掌事将府内管家叫去了书房,他告诉管家制衣坊大火的消息谁都不能告诉小姐,还有加强府中守备,不能让任何闲杂人等混进来,往来府中的书信也要严格查控。
管家领命退出了书房,萧掌事一长拍在桌上,嘴里狠狠的说了句竟让雪孟诺逃了,还折了他几个隐卫。
恼怒他夜里没有多派出几个暗卫。
正在他正准备派人去全城搜捕雪孟诺时,孟杏林出现在了书房内。
阿昕在府上虽专心练功,每日却都在等雪孟诺的信件。
可等了三日却什么也没有。
她心中开始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三日后的祭天大典终于要举行了,阿昕需出府前往卧龙寺。
她骑马经过中街时终于听说了制衣坊三日前的大火一事。
心若火焚,焦急万分,身下的马儿似乎感到了她的烦躁,不安的打着响鼻。
萧掌事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阿昕却忽然明白了制衣坊的大火一定与他有关。
她想问问雪孟诺的生死,可看了一眼萧掌事威严冷漠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就那样带着焦急担忧的心情到了卧龙寺。
祭天大典是在卧龙寺后山的龙吟崖上焚香跪拜,满朝文物百官皆出席,瑞灵均自然也在列。
大典举行的很顺利,结束后阿昕心事重重的等在一旁,忽然有一个士兵行到阿昕身边悄悄将一封信塞进了阿昕的手中,然后又匆匆离开了。
阿昕心头一跳,慌忙打开信,看过之后,见萧掌事与孟杏林在一旁谈话,并未注意到她。
她悄悄退出人群,翻身上马匆匆离开。
信上,雪孟诺什么也没说,只说他在洛京郊外等着她。
阿昕前脚刚走,萧掌事身边的侍卫悄然跟了上去。
阿昕一路策马下山,待出了洛京已是午后。
雪孟诺在郊外的海棠林等着她。
春日的海棠开的热烈又娇艳,一簇簇红如烈火。
雪孟诺一身黑衣负手站在一株梅树下,面色有些苍白,身子被一旁俊俏冷面的黑衣侍卫轻轻扶着。
“龙夕山”
雪孟诺转身,阿昕一怔。
“你来了”雪孟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
“你不是是受伤了”阿昕快步走向他。
看着雪孟诺苍白的脸色和没了血色的唇角,阿昕忽然一阵心疼。
雪孟诺似是看出了她的难过,笑着说了句他无事,不过是小伤而已。
他越是如此,阿昕越是难过,连眼眶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