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孟诺只觉得一阵的心烦,不管怎么样,老夫人对雪云嫣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处罚罢了,这宋嬷嬷又何必,反而让她和老夫人之间生出嫌隙。
她拉着老夫人的手说道:“祖母,宋嬷嬷您身边的老人了,何必为了我伤了你们之间的主仆之情。”她掀开身上的毯子就要下床,“我既然已经醒了就不打扰祖母了,先回去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躺着!”老夫人赶紧拉住她,“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怎么能让你这么回去。”
雪孟诺轻轻推开她的手,“祖母,还想回去休息。”
她的坚决和冷淡,让老夫人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最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让人用步辇送你回去。”
雪孟诺这次并没有拒绝,只微微点了点头,“多谢祖母。”
她说完便扶着锦竹的手站了起来,微微垂眸对宋嬷嬷说道:“嬷嬷以后莫要在顶撞祖母了,祖母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为了我们好,不是你能置喙的!”
宋嬷嬷更伏低了身子,应了一声是,但是一个心早已经冰凉,明白这雪府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雪孟诺有对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然后便带着锦竹离开了。
坐着步辇回去的路上,看着斜斜歪在步辇上面的雪孟诺,锦竹有些不安问道:“小姐,你确定没事吗?”
雪孟诺垂眸看她一眼,并不是很想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看她不是很想说话,锦竹虽然心中着急,但是也没有多问,只是让下人加快了脚步,没有多久便到了华芳居。
雪孟诺已经打不起精神再去见白落芸,只让锦秋去通传一声,自己直接进了房间。
白落芸一听,她居然在老夫人房中晕倒了,自然十分担心,刚起身说要去看看,却被锦竹拦住了。
“小姐精神不是很好,您要是过去,一定还要强打着精神回您的话,还是等她休息好了,您再去看吧。”
她这话虽然直白,但是也十分有道理,白落芸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还是让她好好休息。”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还是焦急的搓着手,“这可怎么好,陆神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要是有个好歹……”
“夫人!”锦绣赶紧说道:“夫人万不能这么想,咱们小姐心中一定是有数的,要是真觉得身上不好,不会不给咱们说的。”
白落芸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我都急糊涂了,你说的没错,孟诺一定不会有事的。”又看着锦竹,“对,她还没吃饭呢,你快去后厨给端点吃的,做些清淡的。”
“不,不对!”她又赶紧说道:“你还是赶紧去孟诺身边伺候着,锦绣,你去!”
看她慌成这样,锦绣赶紧拉着她发抖的手说道:“夫人,锦秋在小姐房间呢,一定能照顾好小姐,就让锦竹那些吃的过去,让小姐吃了便好好休息。”
白落芸看了她一眼,眼眶微微一红,“锦绣,孟诺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锦绣拉着她的手,对锦竹使了个眼色,看她离开之后,才扶着白落芸做坐到一边,轻声说道:“夫人,你放心吧,陆神医走的时候给小姐留了不少的药,看小姐没说要看府医,锦竹锦秋也都没有那么紧张,一定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白落芸还是说道。
“夫人,小姐要是看您这么担心的模样,恐怕又要反过来担心您了,既然小姐说没事,咱们就相信她吧。”
锦绣这样反复哄了许久,白落芸才稍微镇定下来,让人注意着雪孟诺房里的动静,一有情况就给她说。
而雪孟诺回到房间之后,却并没有直接去休息,而是坐在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写给瑞灵均的,第一次心慌的时候,她还能冷静的分析他应该不会有危险。
但是这一次毫无预兆的心慌和昏倒,她脑中无数次闪过的都是他的脸,两个人一直以来的仿佛灵魂的羁绊,告诉她对方一定出事了!
她搓着自己发抖的手,断断续续才终于写好了心,把信交给锦絮之后,却忍不住一把拉住了她,“锦絮,若是我要去边关,要多久?”
锦絮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低声道:“快马加鞭五天。”
“可消息往来不过才一天啊!”雪孟诺皱眉道。
锦絮眸色一深,说道:“小姐忘了,咱们有训练好的信鸽,还有最快的马,分段分点时时不休才做到的。你若去,自然不可能一天之内到。”
雪孟诺又点点头,无力感爬满了心头,她一直都很太信任瑞灵均了,没有在他身边安插什么眼线,毕竟他也不会有事情瞒着自己,以至于现在他那边没有消息传过来,她就没有任何了解他情况的渠道。
心里沉甸甸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想去,想不顾一切的赶过去,可是她的理智明白,不说她的身体情况,世上没有透风的墙,若是被人察觉到她的行踪,反而会给瑞灵均带去更多的麻烦。
何况她不能就凭借什么虚无缥缈的直觉,就断定瑞灵均出事了,如果节外生枝,那他们这么久以来的谋划就都要打水漂了。
她反复的深呼吸,才终于镇定下来,决定等两天之后瑞灵均的回信,可如果没有回信,那她说什么也要去看一眼才行。
雪孟诺这边惶惶不安,瑞灵均自然也不好过,他在梦魇中挣扎,身上早已经遍体凌伤,日日夜夜都变得十分难熬,有时不过一天,他却好像又度过了前世一世。
每一次痛苦都锤炼着他的心智,让他愈加的坚韧,也愈加的坚定。
他一直以来都已经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是雪孟诺的死,是他能救却没有出手的遗憾。现在他却在一次次的梦魇甚至幻境中明白过来,笼罩在他心头,让他如坠深渊的阴影,是他对自己的痛恨。
即使已经重生,即使他早已经不是前世的自己,可他对自己的痛恨没有一点减轻!他的心魔,其实就是他前世无法面对的自己!
前世得过且过,不争不抢,说白了不过是他太过懦弱罢了,才会伪装起一张笑脸,不表露自己的真是的想法,也就是这样才害了母亲,害了雪孟诺。
他越是痛恨,越是想要抛弃前世的自己,他越是在心中扎根,时时刻刻提醒他曾经多么的失败,让他惶惶不安生怕行差踏错再次重蹈覆辙。
这种不安害怕一直积累,才会在他以为雪孟诺出事之后,全部爆发。
还好,他确实已经不像前世那般的懦弱,他拥有更加强韧的心智,才没有陷入疯魔,成为一个彻头彻尾活在过去的疯子。
瑞灵均缓缓的拨出自己插在自己前心的匕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快速在胸口点了几下,止住胸口的血。
锋利的刀刃离他的心脏不过咫尺,他差一点杀了自己,可他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又惨烈的笑容。
他成功了,下手的瞬间,他突然清醒过来,偏离了刀刃,就在那一瞬间,脑海中不停蛊惑他的声音也终于消失了。
若他不是该顾及着胸口的伤,一定会仰天大笑。他战胜了自己,不再惧怕心魔,自此他便无所畏惧。
巨大的成就感虽然让他十分快活,但是胸口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他褪去衣衫,上药之后便又入定,心智不乱气息深沉,很快他就收拢了真气,换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服,直接下山去了。
轻风在帐中,正为各种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听到有人进来,立刻有些烦躁道:“什么事?!”
可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应,一抬头就看见瑞灵均已经退掉了身上的外衣,正在看被他摆的面目全非的沙盘。
“主子!”轻风立刻丢下手中的笔,惊喜的应了过去,“主子你可回来了!”
瑞灵均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忙,我让人备了热水,洗了澡还要好好休息,暂时不接手你手里的事情。”
轻风立刻苦了脸,但是看到他胸口渗出来的血迹,脸上立刻一悚,“主子你这是……”
瑞灵均低头看了一眼,心情确是极好,“死不了。”
轻风可不敢怠慢,立刻说道:“我还是去请军医来给主子包扎一下吧!”
“不必了,我现在只想洗个澡睡一觉。”瑞灵均转了转脖子,上山这几日除了昏迷他基本没有合过眼,精神随人兴奋但是身体在早已经十分疲惫了。
看他疲惫的样子,轻风微蹙着眉,“那总不能放着不管吧,我给主子包扎!”
瑞灵均随意的点点头,“我洗好澡吧!”
轻风就这么等着他洗完了澡,胆战心惊的看着他那就在心口的伤口,双手颤颤巍巍的给他包扎好。
瑞灵均垂头看了一眼胸口的绷带,又漫不经心的翻着他桌上的各种文书,低声道:“孟诺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安好。”轻风快速说完,又担忧的说道:“主子,你还是赶紧休息吧!”
瑞灵均点点头,随后拨了拨散乱的文书和信件,刚想要起身,却猛然瞥见了熟悉得不能熟悉的字,他赶紧拨开上面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