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轰”地炸开了,嬉笑声刺破耳膜。
这么多年,都习惯了,自他懂事起就知道他是一个没人疼爱,无权无势的皇子,活得窝囊,过得凄凉。
转身欲走,身后有声音响起:“不许你们这么说阿羽。”是个穿着杏色衫子的小姑娘,正努着嘴气呼呼地瞪着这群人。
“呦,我当是谁。这不是右相千金嘛。六皇子好福气,入赘相府,可比你当个不如奴才的皇子划……。”
算字还含在嘴边,他一拳毫无预兆地挥过去,本就是不学无术的草包,直接躺在地上难以起身。羞辱他可以,可是倾倾,是不容许受半点委屈的。
龙旬羽拽着他的衣领,一把拎起来,双目猩红就像一头发狂的小兽。那人脸上挂了彩,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纨绔子弟的性子一上来,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一群人扭打在一起。
倾倾在一边急得不知怎么办,“哇”一声哭了出来。
龙旬羽忙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径直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干眼泪。
倾倾拉住了他衣袖被撕破的手臂,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声音都带了哭腔:“阿羽,你没事吧?”
他局促地抽回手,冲着她轻笑,眼神温暖的仿佛能融冰化雪:“没事。”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苦,却总是一个人硬撑着不想别人替他担心。
“阿羽如果疼就说出来,倾倾给你吹吹。倾倾磕伤了,都是娘给我吹的,一吹就不疼了。”说着,她真的低下头轻轻的吹他的伤口。不知是什么原因,好像是就真的不疼了。
龙旬羽宠溺地揉揉她的头,眉眼温柔犹胜江南烟雨:“不疼,我只是不想他们欺负你。”
不说不要紧,一说倾倾哭得更凶了,小小的身子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道:“阿羽你待我真好。”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言笑晏晏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他,歪着头看他,眸子里熠熠生辉:“这个算不上好东西,却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的。不如我把它送给你,你看见它就像看见倾倾,不过,不许丢掉的。”那年,她八岁,他十二。
彼时,微风拂过,梨花漫天,年华尚好,离愁尚远。
可是那年的梨花落了,他们回不去了。
龙旬羽似乎是很疲倦,埋首在倾倾颈窝间,冷冷开口:“你懂亲情,我不懂。你有兄长,我没有。战场上刀剑无眼,如果就此让他死了,你说我的皇位会不会坐得更舒服?”
“不要。”她情急之下攥住了他衣角,攥地骨节泛白。
听见她为他求情,他瞬间敛去了所有神色,一把甩开她,声音似刀:
“你说不要就不要,你以为你是谁!”他忽然话锋一转,促狭地笑着,“不过你要是肯嫁给朕,朕倒可以考虑让重寒好过点。”他似乎很满意她脸上的恨意,这样,总好过形同陌路。
龙旬羽笑容妖冶,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嫁给朕是做梦了,当个什么妃算便宜你了。”
倾倾恼羞成怒,双目像是要喷出火来:“你休想!”
龙旬羽嗤笑,转瞬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装什么有情有义,最后还不是为了自己甘愿牺牲情郎。”
赵倾倾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认识眼前的人,她对龙旬羽的记忆还定格在很多年前的梨花树下,少年眸光温暖,笑容干净,一袭青衣也远不是如今的明黄。
过往太刺人,刺得她眼睛有点火辣辣的。
长空如墨,烟火独绽。探子来报,重寒出征。
毕竟是数十年的手足之情,好歹也叫了数十年的“皇兄”。龙旬羽终归是不忍,想着去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