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来到霜云殿,向莲止说了温知瑗今晚来用晚膳的消息,莲止让素影去吩咐小厨房多做点温知瑗喜欢吃的菜色。
“太子妃,太子还有一些话想要让属下告知您。”寒风开口。
莲止看了寒风一眼:“既然如此,那其他人都先下去吧。”
宫人都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莲止和寒风。
“寒风侍卫,恐怕不是太子有什么话要告知本宫,而是你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本宫说吧?”莲止一眼就看穿了寒风的心思,她也想听听寒风要跟她说什么。
寒风问道:“太子妃来到西楚之后,觉得太子殿下处境如何?”
“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就会永无翻身的机会。”
“太子妃明明知道太子如今的处境,为什么还要这么任性?”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本宫任性,你说说看,本宫哪里任性?”
“属下无意冒犯您,只是觉得您来到西楚之后,跟皇后、四公主不睦,与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合,就连面对皇上也是寸步不让。后来在宫里,更是与齐小姐多次发生争执,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你觉得现在这个局面是我造成的?”莲止倒是没有想到,寒风对自己的意见居然这么大。
“太子妃,若非您的性子太过于锋利,太子不会为了护你成为众矢之的。”寒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太子本来就是势弱,您却让太子失去了苏家的襄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逼着苏家送走了苏希冉,难道不是在绝了苏家与太子的情义吗?”
莲止怒而拍桌,她起身直视着寒风:“寒风,苏家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难道太子妃敢保证苏家与太子之间当真不会心生芥蒂吗?”寒风反问道。
“寒风,你别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不该说的话,即使是再想说出口,也请你憋在心里。”
“太子妃,你这样的性子早晚有一天会给太子带来麻烦。”
“寒风,你作为一个侍卫,却如此操心主子的事情,是不是过于心思不端?在你的眼中,太子必须依靠他人才能往前走下去,你其实从来都不相信太子殿下的能力。”
寒风下意识地反驳:“属下是相信太子的。”
“你扪心自门,真的相信吗?”莲止问道,“你守好自己的位置,就是对太子最大的帮助。”
寒风知道莲止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既然太子妃一意孤行,那属下就绝不会再多言半句。属下还有事情要去办,就先走了。”
莲止没有阻拦寒风离开,她重新坐回去,想着寒风刚才说过的话。若是普通的侍卫,是绝对不敢对主子说这些话的,除非寒风有什么依仗,即使是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太子也不会动他。
现在想想,温知瑗对寒风的重用也非比寻常,他对寒风的信任也超出了对属下的界限。
不过寒风今天冒着大不韪也说出了实话,可见他对温知瑗的维护之心是真的,所以莲止并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温知瑗。而且寒风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自从她来到了西楚,确实给温知瑗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晚上,温知瑗来霜云殿用了晚膳,莲止对赐婚一事绝口不提,温知瑗只跟莲止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反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饭后,温知瑗就回去了,莲止并没有多留他。
寒风跟着温知瑗回去,他以为莲止会告状,他下午也是脑子一热说出了心里话,现在想想,有的话他不该说。
可是温知瑗一路都没有提这件事,以温知瑗对莲止的爱护,若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对他问责。既然现在温知瑗什么都没有说,那就证明莲止没有告状。
寒风并不感念莲止的隐瞒,他只是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莲止从温知瑗的身边赶走。他深知温知瑗从来不是一个会被他人左右情绪的人,可是现在却因为莲止屡屡做出出格之事。
不管温知瑗能走到哪一步,身边都绝对不能出现一个可以左右他心思的女人,寒风担心温知瑗会被莲止害死。
第二天上朝,齐国公当着所有朝臣的面,请求让自己的二儿子齐悯留在京城。他担心齐昭玉嫁给温知言之后,会因为思念亲人而不悦,所以希望齐悯可以留在京城多陪齐昭玉一段时日。
同时,齐国公也以齐郊的守卫不足为由,恳求楚皇的帮助。
齐国公这两个请求让朝臣们心中震撼,纷纷觉得齐国公是疯了,否则怎么会主动提出削权?
温曦泽自然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留下了齐悯,甚至将好几名心腹趁机塞到了齐郊。
下朝之后,齐国公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他看着脚下一层一层的台阶,心中满是无奈。
在这场与帝王的博弈之中,他齐家输的血本无归!
这些前朝之事,很快就传到了后宫。
莲止一边用着碗中的羹汤,一边听着霏云禀告这件事,霏云说完之后,大殿之中一片安静。
莲止放下碗,拿起帕子细细地擦了擦嘴角:“撤了吧。”
“太子妃,您可要去见一见太子?”朝中出了这种变故,恐怕又有不少人起了心思。
莲止摇了摇头:“后宫女子,就莫要管什么前朝之事,太子心中自有定论。”
霏云知道莲止耐得住性子,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有耐心:“那太子妃可是要散散心?”
“不了,本宫想练字,许久没有练字,手都生了。”
听莲止这么说,霏云赶紧为莲止准备好文房四宝,莲止站在书桌前,她执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破”字。
这一次温曦泽赢了,他打开了固若金汤的齐郊守备,只要有一个缺口,那温曦泽一定会死死地咬住,收回齐郊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在温曦泽做的越多,那么西楚就会越来越安稳。将来,当温曦泽自己费尽心血安定的西楚江山为他人做了嫁衣,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莲止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她欠了温知瑗的维护之情,那么就一定会扶持温知瑗登上大位,这也是她唯一能为温知瑗做的。
“太子妃这个字,倒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霏云开口。
莲止问道:“是嘛?”
霏云点头:“这个‘破’字笔锋凌厉,透着一种……”霏云本想说杀意,但是觉得不妥,就换了一个字,“冷意!”
“霏云,你并非从一开始就是跟着本宫的宫女,你刚来本宫身边的时候,只是一个洒扫的粗使宫女。”
“多谢太子妃的厚待,奴婢才能在您跟前侍奉。”
“霏云,你的眼力不错,会看字,也会看人。”
霏云听懂了莲止的深意:“太子妃也是慧眼如炬。”
“你先下去吧,本宫再练会儿字。”
“那太子妃有事就叫奴婢一声,奴婢在门口守着。”霏云走出大殿,便关上了殿门。
莲止则是在第二张宣纸上写下了“不破不立”四个字,随即就笑了。
素月、素影和素晴是跟着她来到西楚的宫女,一心为她着想,可是终究是因为她“东夏公主”这个身份,所以莲止绝不可能全然信任她们。
但霏云不同,她不是因为莲止是东夏公主,也不是因为莲止是太子妃而跟随。霏云留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相信莲止是值得她帮助的人。
这样的霏云,即使是知道了莲止虚假的身份,也依旧会跟莲止站在一起,因为这是霏云自己的选择,无关其他。
莲止放下毛笔,她的手慢慢抚过“不破不立”四个字。
她陪着温知瑗走的这条路太过于艰险,容不得一丝错处,也容不得一个心思不坚定的人。莲止自己可以赌,但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所以她不能赌!
“霏云,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莲止喃喃地说了一声。
霏云守在殿门口,她思量着莲止的话,隐隐觉得莲止有什么事情要做。
其实在皇宫中,本来就有无数的赌局,赢了就是一生荣华富贵,输了就是阶下囚。可是既然选定了主子,霏云就不可能再变,就算是输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