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最后还是没能出家,不过已经与赵昱分房睡,同样是在四宜居里面,长安睡在西房,赵昱就睡在遥远的东房,两人平日来不相往来,饶是赵昱使尽了手段,也没有逗的长安开心半点。
四宜居的一切都被换了回来,小小的秋千架,一片又一片的夹竹桃,屋子里面挂着小巧的香囊,被摆放在案几之上的闪烁着冷冷瑟音的七弦琴,所有的一切都像当初一样。
天空已经渐渐的飘起雪花,毕竟冬天到了,自从上一次的雪灾之后,京城的冬天变得格外的冷,即使只是初冬,瓦片已经被冻的僵硬,屋檐坠着长长的冰,一排排的映衬着白白的雪宛如西洋国的琉璃一般美丽。
长安院子里面的雪已经被扫尽了,春桃穿了一件厚实的粉色藕裙站在长安的面前,显得有些怯懦,一双大大的眼睛已经肿得吓人,双手更是不安的搅动着,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拧成麻花,头都快要低到地底去,鼻尖泛着细腻的冷汗,无边的愧疚就像海水一样要将她淹没,使她窒息。
空气之中泛着淡淡梅子酒的清香,长安坐在小院里,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白色的绒毛衬得她的脸柔和无比,头发被精心的完成一个飞云发髻,上面斜插着一朵寒梅,梅花是大红色的,更衬的出她肤色的白。
天空之中飘着淡淡的小雪,小雪落在她的睫毛上随即又化成了水珠,像是一滴饱满而又晶莹的泪珠滴落而下。
眼前的石桌上面摆着一个绘着梅花图的长颈瓷瓶,瓷瓶的脖颈圆润修长泛着光泽像是长安的脖颈一般,一个小巧的玉杯放在瓷瓶的旁边。
杯子里面装着淡淡青色的酒液,一只纤细白嫩的手端起它一饮而尽,碧绿色的酒液从不断闭合的粉嫩双唇中溢出,划过宛如玉石雕刻一般的下巴顺流而下。
长安端着酒杯喝着,脸带上有一些不自然的红晕,双眼透着淡淡的迷茫,看着面前的春桃,低低的笑了一声:“春桃,你为什么不看我?给我拿酒来……”
春桃吞吞吐吐的:“小姐,你不能再喝了,小姐你喝醉了,让奴婢扶着你进房去休息吧。”
看着面前削瘦的长安,春桃恨极了当时的自己,为什么没有认出小姐?让小姐忍受了这么多的折磨。她不敢看小姐,她想要小姐打她骂她,甚至是赶走她,也不想让小姐是现在的这副醉醺醺的模样。
长安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点点飞雪飘在她的脸上,凉意让她清醒了几分,摇摇头一阵眩晕感传来,心口泛起了一阵疼痛,不加思索的开口:“小姐?我不是你的小姐,我要喝酒,去把酒给我拿来,你什么时候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春桃面色一白:“小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姐,都是春桃的错,都怪春桃没有能够认出小姐。”
长安轻轻的抬眼,看着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她看的梅花树下的黑色身影,不由得喃喃开口:“错?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的错啊……”
错在不该痴心妄想,错在不该天真无知,错在了成为长安……
长安又轻笑了一声:“给我拿酒。”
春桃开口:“小姐……”
还没有说,一只大手便把一瓶酒放在了桌子上面,抬头看见的就是一身黑色长袍的赵昱,在这瑟瑟的寒冬,他只穿了一身单衣,外面是一件薄薄的披风,眉目间带着几分坚毅,脸是京中女子最喜欢的那种清润如玉。
赵昱轻轻地昂首示意春桃先下去吧,春桃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一双红肿的眼只是看着长安,其他人根本不理。
长安摇摇头:“你先回去吧。”直到长安发话以后,春桃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小姐现在明明根本就不喜欢赵公子了,这赵公子却天天贴上来,当真是烦人的很。
在春桃走远以后,赵昱把酒往长安的方向推了推,然后坐在了桌子另一边,长安没有喝他的酒,一只手执着玉壶,一只手端着酒杯自饮自乐。
赵昱最先忍不住:“长安,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够原谅我?”
长安叹一口气:“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又何谈原谅?”
长安看着眼前男子的脸,在心里面用指尖描绘了一遍又一遍,双眼却仍然是一片麻木,这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子,从小到大见一面就能撞到她心里面的男子,眼前男人的脸与当初的那个夏夜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