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并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那条小路和那座花园,可是长安走在上面全身都充满了违和感,再加上沿途的人都恭敬地称她为“大小姐”,更让她全身都不自在。
长安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弘毅堂,里面隐隐传来了说话声,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推门而入。
抬头还没有说话,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来了,来的真巧,快些坐下吧。”
长安猛的抬头看向她,却看见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这声音也与原来的她有几分相似。
只见另外一个长安坐在薛夫人的旁边,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意正在看着她,弯弯的眼角里面藏着一股清泉,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有眼角眉梢露出的稍许的天真,都与从前的长安一模一样。
这个长安身上穿着一件藕丝琵琶衿上裳,下面是一件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头发挽成了双丫髻,两边缀着两个紫金铃铛叮叮作响。
还有一双红彩凤蝴蝶,蝴蝶的翅膀栩栩如生,是最好的玉匠师傅用红色的玛瑙石耗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雕刻而成,这是从前长安最喜欢的一对玉饰,而现在却戴在那个长安的头上随着她的笑容微微颤动,恍若新生,欲翅展飞。
长安的心里面闪过了一丝不自在,只因为上面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像了,她的神态动作和笑容都与她一模一样,仿佛她就是真正的长安一般。
就在这时,坐在上面的长安又开口说话了:“姐姐怎么愣着不动了,快点来坐,我们刚刚还提到姐姐了呢。”
那声音又娇又俏,还带着几分天真,令长安不自觉的听着她的话坐到了一边。
薛夫人轻轻的看了一眼刚刚进来的薛长宁笑了一下:“长宁也来了,我们刚刚正好提到你的婚事,长安已经确定了要嫁给赵昱,你年长长安一岁,却没有婚配,正好在给你相看人家,看到了几户不错的人家,个个都是好儿郎。”
看着薛夫人认真的脸,还有坐在一旁笑意融融的假长安,长安无语凝咽,一股无力的感觉从心里面慢慢的升了起来,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要告诉坐在前面的阿爹阿娘她才是真正的长安,坐在他们旁边的只是一个假货。
可是那个假的长安露出了一副天真的表情,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微笑撒娇,只哄得自己的阿爹阿娘笑得合不拢嘴,而她却只能沉沉的坐在下面看着上面一家合家欢乐其乐融融。
她的阿娘叫她“长宁”,她们显然是认不出她来了。
没有听到薛长宁的回答,薛夫人还以为她的心里因为没有给她挑到什么名门贵族而不开心,顿时拉了一下脸色:“长宁,怎么?你对为娘给你挑的儿郎们都不满意吗?你到底想要什么人家,你想要的什么样的夫君就把要求说给为娘,也好过给你挑的不合你心意。”
坐在下面的长安轻轻的摇了摇头,听着阿娘这样说话,眼眶不受控制的红肿了起来,但还是强忍着回答:“没有,一切都听阿娘的吩咐,阿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着他嘶哑的嗓音,薛嗣良有些诧异的问到:“长宁,你的嗓子怎么了?”
众人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薛长宁轻轻地摇了摇头,就没有再说话,双目迷离,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心神不宁。
看着薛长宁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薛夫人的心里面涌上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是那种酸酸的,麻麻的,又带着一股淡淡的痛。
只以为是自己的心疾发作了,薛夫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记得要找大夫看一下,你这嗓子都哑的不成样子了。”
长安心底一酸:“阿娘,我知道了。”
薛夫人脸上动容了一下,那个假长安此时却又开口说话了,声音里面带着几分笑意又仿佛夹杂着几分担心:“姐姐怎么哭了?是因为嗓子太疼了吗?长安这里有大夫制的润喉糖,是桂花味的,等一会儿让春桃给姐姐送去。”
长安抬头对上她的眼,坐在上面的假长安对上她的眼神调皮的眨了一下眼,隐约之间面上泛起了得意之色。
然后隐隐的对着她做了一个口型:“喜欢吗?”
长安只觉得坐立不安,心里面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这个火焰渐渐地冲上她的头脑,焚烧了她所有的理智,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变得面目可憎,长安的双眼已经看不到坐在上面的薛夫人和薛嗣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