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难以相信，陛下竟然会让司廷彦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亲自将那药液倒在鲛人的身上。
他诧异之下，都忘记询问司廷彦那药液是什么时候发明的。
司廷彦点点头。
“你……你怎么能行？”
姜大人这才慢慢地反应过来几分，忙伸出手，将司廷彦搀扶起来。
他望着司廷彦的双眸，连连摇头，“且不说你手无缚鸡之力，本就不是个上阵之人。那药液到底有没有作用？谁能证实？若是没有作用，你岂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姜大人已经在心中为司廷彦规划好了结局。
司廷彦这样的身子，莫说是和那鲛人搏斗了，只要鲛人冲着他多呵上两口气，只怕司廷彦都会昏厥过去。
想到这里，姜大人的目光之中便更加多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在他的心中，陛下是个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人，绝对不会看不出司廷彦根本就不是个能够与鲛人搏斗的人。怎么会让他亲手将药液洒在鲛人身上呢？
司廷彦目光坚定地望着姜大人，“姜大人，还请你派一些兄弟给我。”
姜大人闻言，更加为难起来。
他缓缓地点点头，慢慢地说道，“派些兄弟给你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行吗？”
姜大人的目光更加怀疑地望向司廷彦。
司廷彦苦笑一声。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他根本就不可能斗赢鲛人。
见到司廷彦这样的笑容，姜大人倒是明白了几分。
看来，这个任务司廷彦也是迫于无奈才接受。
这其中说不定会牵扯到什么皇家秘闻，像自己这样的小将领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想到这里，姜大人即可点点头，道，“我这就吩咐人和你一道前去。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想必鲛人就会在我猜想的那个地方上岸。”
说完，姜大人便往外走去。
军帐之外传来了姜大人点兵的声音，不一会的功夫，司廷彦便听到姜大人训话的声音。
他将司廷彦的提议一一告诉众人，众人也是物议蜚然。
像他这样的小身板，竟然要去对抗鲛人，想一想便是令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耳听着姜大人无法压制人群之中嗡嗡的议论之声，无奈之下，司廷彦只得自己走出军帐。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司廷彦的身上，那些目光之中百感交集。
有的人十分惊讶。
有的人带着同情之色。
还有的人似乎认为司廷彦这是在用性命博取功名，那目光之中既有羡慕，也有不屑。
司廷彦在这样的目光之中缓缓地走过人群，跳上了讲台。
他望着下面立着的上千好的士兵，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方才姜大人扯破了喉咙，也没能让众人安静下来。
可是，司廷彦这个动作，却很快就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诸位，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司廷彦不慌不忙地说道。
“在这一个月之中，诸位身边有多少兄弟都丢掉了性命。这些兄弟也有自己的家人，也有自己的妻儿。还有你们。”
司廷彦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环顾了一圈。
此话一出，不少士兵都低下头，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悄悄地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再这样下去，即便是咱们这些人全部都打光了，也未见得能够阻拦鲛人一步。咱们的身后，便是京城的黎民百姓。咱们若是不能阻拦鲛人，那么受难遭殃的便是他们了。”
闻言，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目光再一次聚焦到司廷彦的身上。
司廷彦从腰间取出那只装满了药液的玉瓶，“这里面，是这些时日我研究出来对付鲛人的办法。不管这个办法有没有用，现在是唯一可以一搏的法子。因此，陛下决定，由我亲自前去实施。若是我成功了，鲛人被阻断在胡杨滩，身后的百姓便算是保全了。可若是我失败了……”
司廷彦握着玉瓶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慢慢地低下头，许久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凝视着众人高声道，“即便是我失败了。我相信，也会有人继续为了身后的百姓战斗的！”
这一番话听得台下的士兵们皆是热泪盈眶，即便是站在一边的姜大人也是情绪激动，紧紧地握着双拳。
许久之后，不知道是谁率先在人群中高呼了一声，“我等愿意随司大夫一同前往。”
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声音。
那声音很快就淹没了胡杨滩上鸟鸣的声音，淹没了河水打在岸边上的声音，淹没了一切，最后只化为了感动和对身边之人剩下的依赖。
算时辰，鲛人差不多还有一个多时辰就会上岸。
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军帐，带上了武器，随着司廷彦一道，整装待发。
众人立在胡杨滩上，抬头望去，只见今日的胡杨滩上方天色异常的明亮，那一轮月亮将河水照耀得多出了几分青白之色。
姜大人立在司廷彦身侧，抬头看了看那轮月亮，有些担忧地望向司廷彦，小心翼翼地问道，“司大夫有多少把握？”
司廷彦投去一个不解的目光。
姜大人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这些兄弟们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我还不想他们都随着我一同死在这里。”
司廷彦手中的力道加重几分，握住那只玉瓶，虽然没有回答姜大人的话，却在自己的心中暗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力完成最后一击。
突然，一道乌云从天空慢慢地划过，遮住了那轮明亮的月亮。
胡杨滩上，除了河水反射出来的些许光芒以外，四周皆是一片黑暗。
这么多人，却保持着出人意料的宁静。
许久之后，有人低声道，“听。”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打破这宁静的一道水声吸引了。
众人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河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往这边而来。
那东西游过的地方掀起了一层一层的水纹。
是鲛人！
所有的精神都高度集中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水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