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幼出现便一直沉默的周秦开了口,朝长幼说道:“既然崔娘子已经同意了,你们快些上路吧,不然许伯父他们反应过来便要追上了。我就送你到这儿,就此别过。”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周秦!”崔玉鸢凝望着周秦的背影咬了咬朱唇喊了一声。
周秦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不等崔玉鸢想说的话语,恭恭谨谨地躬身拱手行礼,像是一场无声的道别,想留的在亭上,想走的在亭下,横亘在中间的是两人错过的那些年,跨不过去又掩盖不了。
崔玉鸢的视线在周秦弯腰的那一刻被泪水模糊了,她别过脸去,藏在袖里的手死死地掐着手心的肉,身体微微颤抖,面上却努力地要保持着风轻云淡的模样,不泄露出一点半点悲伤留恋。
周秦跨上了马,遥遥地望了长亭一眼,终是断了念想,打马转身离去。
一切如同一场梦,仿若他从未出现过,未曾留下丝毫痕迹。
……
连续过了好几日的赶路,在确定后边没有任何来人追上的时候长幼与崔玉鸢告别,骑了一匹马转道去了般若寺。
临行前长幼问了崔玉鸢一句:“要是那日周衙内要带你走,你会跟着他走吗?”
崔玉鸢俨然一副放下的模样,浑身烟火气息已经消失殆尽,又做回了当初那个如远山初雪般的崔家三娘,十分坦然道:“他不会,我也不会。”
他不会带她走,而她也不会跟他走。
就这般简单。
长幼闻言叹了一口气,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几次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又无从说起,终究还是太晚了。
最后只能祝福崔玉鸢缔结良缘、鸾凤和鸣,此生和和美美。
这一别,说不定是最后一次相见。
……
时隔半年,长幼又回到了冷冰冰的般若寺。
一如既往的冷寂。
浸入汉白玉石阶皲裂的缝隙的枯血依旧透着森森寒意。
一步一步登上石阶,站上顶端的大门前,长幼抬手捏住铜兽下的圆环敲门的动作忽地停滞下来,她在犹豫,同时也流露出对未来人生无法掌控的恐惧。
可是一想到陆融,心如刀割般疼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更怕陆融等不了。
下定决心,她终是重重地敲击了三下门。
良久,门里侧传来了动静。
开门的小尼姑开了一道缝往外看了一眼,询问:“你是何人?”
已经有人不认识长幼了,或者说认识长幼的人可能又没了。
长幼说:“我是玄钰师太门下俗家弟子许长幼,劳烦小师傅去通禀一声。”
小尼姑应了应,关上门转身就回去通报了。
没一会儿回来,小尼姑开了门走出来恭敬地行了礼,说道:“小师叔,师太说不见您,要您回去。”
长幼愣住,不可置信地呢喃:“怎么会?”
她如今自个儿回来了,主动把话语权交给了师父,为何师父不见她……
难道、难道师父真的已经不要她了吗?
小尼姑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劝道:“天色不早了,六月阴晴不定,小师叔还是请回吧,莫在路上耽误了淋雨。”